……
“驾!!!”
莽汉将马缰一抖,缰绳上震出轻尘如烟。
他扭身蹬腿一跳,落到了车厢上。
嗖嗖破空之声次第袭来,羽箭的箭杆钉入车辕,白羽尾翷嗡嗡颤响。三四支羽箭转瞬即至,箭杆深入寸许,于是木屑横飞,轮纹开裂。
黑马撒蹄狂奔,如同一道黑色闪电,车厢疾速前行。
莽汉立于车顶上,将手中链斧转如轮盘,快如满月,飕飕作响,破空而来的羽箭被斧头与铁链搅个粉碎。
车厢被密集的箭雨钉得如同刺猬,黑暗中妇人和孩童面惊如土,仓皇躲靠到车厢另一侧。厢板上凿击声如冰雹般噼里啪啦连绵不绝,时不时有劲利箭头透进来寸许,幽芒熠熠,仿佛毒蛇锋利的牙齿。
群峰脚下,黑黢黢的矮树林中,百名弓弩手张弓搭箭,对准马车抛射箭矢,两队一前一后交替进行,飞蝗箭雨,连绵不绝。
矮林边缘有一土台,台上排列三匹杂色健马,马上各有一名将军,一个太监,一名道士。
那将军身穿黑色札甲,头戴黑盔,头盔上顶着一支红缨,色彩鲜艳如烈火跳动。盔前覆有狞厉兽纹面甲,只挡住鼻端到下巴,脸颊藏在阴影中,那锐利带毒的眼睛凝视着前方不远处急速奔行的马车。
“射马!”
将军身旁是粉面朱唇的太监,身穿绯红色朝服,头戴乌翅帽,声音尖润如珠玉,喉咙喊破似老鸹:“快射马!快点!”
太监似乎天生就带有传话属性。
弓弩手列队齐刷刷将弓弦偏移,连续向马车抛射箭矢。
“马队!上!”
莽汉双腿猛蹬从马车上跳下来,双腿疾步如飞跟着马车奔跑。他双脚在地上踏起一缕轻尘,纵身落到奔驰的黑马旁,攥着铁链抡起斧轮飞旋,将射来的箭枝尽数挡下。只是黑马身量太长,无法全然照护到,马臀部刺入两根羽箭,箭洞处黑皮红肉翻起,鲜血汨汨直流。
黑马吃痛地长嘶一声,马蹄愈发奔得飞快了。
矮林的幽深处列出一队战马,一字排开蹬踏着黄土从埂坡上跃下,横向朝马车包抄过来。马上的军士挥舞着各异的兵刃,仿佛一排黑色的铁塔,火红的冠缨在秋风中飘曳,恍若夜叉手中的提灯。
“杀!”
马车还在不停地接受箭矢泼射,孩童和妇人躲在棉被后面瑟瑟发抖。从车厢板上扎进来的箭枝一枝比一枝透得深,整个车厢右壁已变为密集的钉板,看上去让人毛骨悚然。
莽汉挥转着链斧当做盾牌,护住了朝黑马泼射而来的箭枝,然而身后的马队已迅速接近了车厢,他心中焦躁万分,显然首尾不能同时相顾。
追在最前的是一名手持金瓜铜锤的军汉,已追至距马车一丈之地,手中的铜锤喝地掷出,朝车厢后部飞来。
铛!
刹那瞬息间火星四溅,莽汉早已回身将链斧另一头射出,斧刃击在金瓜之上,将其削切成两半,崩落在岩石上兀自滚动。
军汉将手中的另一铜锤高高举起,从马上纵身飞跃,扑至车厢近前,双腿在空中呈一字马,呲开牙口双手合力朝车顶掼下!
咔!
木板折断,车顶坍塌,木屑纷飞,妇孺坐在棉裹中惊恐万状,头顶天光大亮。军汉见到车底猎物,仿佛饥饿豺狼,眼放幽光,笑声狰狞。
军汉高举金锤准备给妇孺俩来个痛快的,突然笑脸凝固,前方青光弯月瞬逝,头颅溅血冲天而起。
莽汉将斧头收回,把无头尸体踢下车厢,抓住金瓜锤柄朝敌将射出,正中一员骁将肚腹,肋骨咔响,如击败絮,这一切都在瞬息之间完成!
骁将飞出数丈落入马下,七窍流血,死得不能再透。
莽汉在车厢顶上挥动飞射链斧,铁链拉出一条直线,斧刃斩下黑甲军项上头颅,稍逝去回。他连掷带抡,铁链牵着斧头在当空犹如飞轮锯片,横飞纵切将十几名黑甲兵斩于马下。
他从车厢跳回地上,奔跑至黑马身侧,马腹上已插挂了数枝羽箭,血水流淌下来,在青石板上拉出长长一道红线。莽汉心疼不已。
黑马仿佛已经忘记了痛楚,它的使命便是向前奔跑,永远向前奔跑,油黑的鬃毛被秋风吹拂宛如野草挣扎向上。四蹄踢踏在青石地面上火星四溅,尘屑飞扬,嗒嗒的马蹄声在山谷间回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