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中立威,市井扬名……”他喃喃道:“一将功成万骨枯!父皇,你就不怕被百姓怨恨,被后世指摘?”
民声与青史,身为帝王最在意的两样儿,显然都敌不过一个父亲对他心爱儿子的恩宠!
……
这一夜,宋青辗转难眠,脑海中凌楚宸挂帅出征的消息挥之不去。她在迷迷糊糊间冷笑:“前世,有一个宋青为你冲锋陷阵,这一世,又有何人为你鞍前马后,护你周全呢?”
忽而,她又被铺天盖地的悲伤所笼罩,她痛呼:“不要去不要去,此时出征,天不逢时,你或会遭千夫所指,万人唾骂!”
一阵翻天覆地的眩晕之后,如水面涟漪渐渐恢复平静,宋青的面前,出现了一面镜子,镜子内却不是她自己,而是太子凌楚宸。他走在通往乾元宫的甬道上,一步一步,轻松而惬意。他脸上挂着闲适而志得意满的微笑,那样的容光焕发,俊美不可逼视。
宋青晓得自己是在梦中,试探着伸出一只手指,想要触碰那面镜子中一袭白衣的男子,然而她刚刚一碰,那画面便扭曲变形,如被投入的石子打散的河面,又是一圈圈涟漪荡开,平静之后,凌楚宸已身在御书房。
这时的他已没了那阳光般的笑容,一脸不敢置信地望着他的父皇:“银面铁骑是青儿的手足,儿臣怎可断她手足?”
天恒帝负手而立,正色道:“宋青是一只生在山野的猛虎,你若想驯服她,必先拔去她的爪牙,银面铁骑,断不能留!”
凌楚宸更加不解:“她是儿臣的妻子,儿臣为何要驯服她?难道不该是举案齐眉吗?”
天恒帝猛然回身,一巴掌将凌楚宸打翻在地,指着他怒斥:“朕把她放在你身边,不是为了让你与她儿女情长!你堂堂一国储君,大庭广众之下为一个女人衔果去皮,成何体统!当真是把我凌家的脸都丢尽了!”
凌楚宸的嘴角已渗出血丝,他以手背一抹,笔直跪在地上,虽然微垂了头,却是任谁都能看得出他的忿忿不服。
天恒帝见此抬脚便欲踹过去,但抬了一半,却又放了下来,终究长叹一声,转过身,看着窗外渐斜的夕阳,声音疲惫而苍老:“宸儿,父皇这一生,做错过很多事。最错的一件,便是将你立为储君。论谋略隐忍,你不如老三,论平 一秒记住域名m.3qdu.com
逢迎,你不如老四,论心机深沉你不如老五,他们任何一人都比你更为适合担负这片江山。”
凌楚宸抬起头,眼中的光芒宋青一看便知,他定是想说:既然有人更加适合,那便给了他人便罢!然而,天恒帝更加了解自己的儿子,他不用回身也知凌楚宸想做什么,于是他抬手,阻止了将要发声的儿子,继续道:“但朕也是个有血有肉的人,亦会有私心。你的仁善、心软、重情义。虽于君主之道和江山社稷而言,并不可取,却也只有如此心性,才能避免手足相残、血亲相杀。若换作他人登极,宸儿,你可还能有命在?因而,为了保你一命,即便明知你不适合也不愿意背负这片江山,朕也不得不一错到底。”
天恒帝长叹一声,回过身,表情肃然地看着凌楚宸:“朕将宋青赐给你,是为了取长补短。有四十万宋家军为你护航,你的位置便无人可轻易撼动。那宋青便是弥补你短处的一只猛虎,她可以护你周全,为你出战。但若要用她而不被她所伤,便先要将她驯服!宸儿,你是唯一一个在父皇期待下出生的孩子,父皇只愿把自己的一切都交托于你,不管你愿不愿意,父皇的传承,凌氏基业的传承,只能是你!”
凌楚宸在天恒帝的注视下缓缓垂下头去。
天恒帝看了他良久,转身往内殿而去,边走边道:“若你仍是想不明白,便去奉先殿里思过吧,何时想得明白,再出来。”又转头对后面跟着米公公道:“传朕的话,太子妃言行无状有失体统,皆因太子娇纵之过,罚太子奉先殿跪思己过。”
“咔嚓”一声,一道惊雷将所有画撕得粉碎,磷粉一般星星点点的飘落。骤然惊醒的宋青,坐在床上大口大口的喘息着,方才的梦境是如此逼真,就好似发生在她的眼前!但她不及细究梦中详情,因妖无措已在门外唤她。
外面电闪雷鸣间,暴雨倾盆而下,似打天上坠下的瀑布。
宋青此时,身在山东单县一带,此地一马平川,成片的麦田里,是已然绣了穗的小麦。
这场风雨来得突兀,毫无征兆下,势如奔马。
“从未见过如此大雨!”小黑感叹着一抹脸,对宋青道:“这雨若是下上一天,黄河还不得决了口?”
宋青面色凝重地道:“用不了一天!”
前世天恒二十六年三月,宋青已不记得是哪一日,天降暴雨的同时,黄河上游冰川融水倾泄而至,致使山东河南交界之地的大片地域沦为汪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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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青苦笑,竟然,便是今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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