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萧乾左臂抬起的一瞬间，凌楚安的右臂微微一抬，一支短箭无声地冲出衣袖，在萧乾有所察觉之际，已然噗的一声刺入了他的胸膛。

后发先至！出手的速度再快，也快不过凌楚安那装制了精巧机簧的袖中箭！萧乾的鹰爪与凌楚安的咽喉相差不过一指之距，但这一指之距，他却再也无法触及。

一切只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

立在萧乾身侧的太后萧容甚至还陷落在对林允成身份的震惊之中，她的手上仍无意识地扯着萧乾的半截衣袖……萧乾的身体便斜斜砸进了她的怀抱之中。

萧容惊慌失措地接住萧乾那倏然软倒下来的身躯，踉跄着跪倒在地，小心翼翼地捧住萧乾的头，垂首看着他胸口上氤氲而出的鲜血，翕动的双唇剧烈的颤抖着，却说不出半个字来。

萧乾如似在梦中，大瞪的双眼不敢置信的盯着顶梁，直到一滴滚圆的泪滴砸在他深褐色的眼珠儿上，他才从失神的状态中惊醒。然而他已无力更换更为复杂的表情，微薄的余力只够他动一动眼珠儿，将视线转向泪水盈睫而不自知的萧容。

萧容的双目始终一眨不眨地盯着萧乾，纵然二十余年不曾相伴，她仍能清晰而准确的读出他想要传达给她的讯信，比如此刻，他用最后一口气定格在她眸中的表情，只告诉她四个字：守护大辽！

泪水终于夺眶而出，断线的珠子般砸在萧乾那再不能转动的眼珠儿上，砸在那到死也不肯有丝毫悔意的执拗里。

他是当真不后悔还是没来得及后悔？这个问题在凌楚安的脑海中徘徊不去，将他原本清晰的思路搅扰得杂乱而沉重。他狠狠咬了一口舌尖，将梗在喉间的烦燥和着血腥咽下，唇角扯出一抹略嫌勉强的笑意：“母后可会与儿臣共进退？”

萧容低垂的头缓缓抬起，红肿的眼睑中，一双漆黑瞳仁竟是凌楚安从未见过的悲伤，她茫然的用一种近乎陌生的眼神打量了他许久，突然咯咯咯的笑了起来。

凌楚安那本就勉力维持的笑意再难以为继，他索性沉了脸，加重了语气：“母后还笑得出来？”

“难道不好笑吗？”萧容嘶哑的声线尖锐得有些刺耳：“他在二十几年前埋下的种子，如今终于长成了参天大树，本指望背靠大树便可有所倚仗，没成想大树长成之后头一个除掉的，却是给了他生命庇护他长大的亲族！”

凌楚安面无表情的看着萧容从颤栗不止的大笑转成泣不成声的呜咽，这才冷冷一笑：“这世上原就没有牢不可破的关系，更何况是素未谋面的陌生人！单凭一点血脉就想将我困住，简直是异想天开！”

萧容仰头看向凌楚安，后者双唇紧抿，自然形成一个上扬的弧度，让他看起来似是在笑。但这似笑非 一秒记住域名m.3qdu.com

笑的弧度，在萧容看来，却比这世上任何的刀剑都要可怕！

萧容突然之间意识到自己的处境，左手不着痕迹的摸向腰间。凌楚安立即察觉到她的小动作，不禁轻笑一声：“母后何必如此紧张？”

萧容戒备地盯着凌楚安：“连生父你都下得去手，何况是我这个挂名儿的母后！”

“母后何出此言？”凌楚安道：“你我虽无血脉之亲，但二十三年的看护之情，儿臣还是记得的。”

纵然他如此说，萧容却不敢有丝毫怠慢，已然红肿的双眼死死盯着凌楚安，唯恐他突然出手。

凌楚安会心一笑，主动退了两步，这才慢悠悠道：“萧乾诈死，随皇后銮驾潜入宫中，寻机挟持太后，诱朕出兵北辽，又暗杀朕亲封的征北将军林允成……这番说辞，母后以为如何？”

萧容冷冷道：“随皇后銮驾潜入宫中？你是想把玉露也拖下水？”

凌楚安状似无奈的叹了口气：“她既为萧乾之女，就算我想要替她开脱，恐怕臣民们也不会答应！”

“你休想！”萧容冷笑：“别忘了，这世上知道你身世之秘的，可不止萧乾一人！”

凌楚安无所谓的一笑：“母后难道想与儿臣同归于尽？”

萧容冷哼一声道：“若玉露不能为后，我为何要与你困死在一条船上？”

“可惜，你没得选择！”凌楚安叹息一声，目光转向屋门的方向。萧容顺着他目光看去，突然就明白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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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容死死咬着牙关，良久，她才将喉口灼烧的怒火强行咽下：“萧乾在北辽暴毙的消息早便人尽皆知！你若在此时将他的尸首公诸于众，莫说萧桀不会承认这是真的萧乾，就算是满朝的文武，也未必相信你的说辞。反而会指责你偷天换日、眛地瞒天！”

“母后说得是！”凌楚安眸光一闪，深施一行：“那依母后之见，此事当如何处置？”

萧容满目哀凉，默默看了萧乾半晌，这才缓缓道：“一切因我而起，亦当由我而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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