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兵进入酸枣的中央大营,刚好是凌晨时分。
灰蒙蒙天空渐渐敞亮,与皙白一片的雪地相接在一起,举目望去形同一张素色麻纸。忽然,在这纸面上出现了几片细小的墨点,慢慢这片黑色开始延展,放大,直到能够看清楚这是一支衣甲不齐、没打任何旗帜的军队。
站在箭楼上的哨兵正半梦半醒地倚靠栏边,眼皮一张一合。看到这一幕,忽地惊醒,忙扭身朝下方巡逻之人呼喊起来。
残兵前方的潘俨很是疲惫地坐于马上,现在他一夜未免,还历经惨败,根本提不起任何精神。现在他唯一想做的就是吃碗热腾腾的红烧牛肉面,然后找张温暖舒适的大床好好睡上一觉。这是他最真实的生理需求。
吃饱喝足睡个好觉,放在二十一世纪的中国多么简单的一件事,但是这在东汉末年太难了。
尤其要说的是,行军打仗实在是太苦了,非一般人能够忍受的住,不光吃喝睡拉样样不便,而且终日提心吊胆悬着脑袋。此刻潘俨很想家,想他在冀州的家。
热心肠的曹操是唯一一个出营迎接他们的人,他立在辕门之外,身后跟着魁梧的夏侯惇夏侯渊二人。
孙坚慢慢靠近,见到曹操,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曹操几人脸上根本没有任何表情,现在他表露什么都似乎不太对劲。曹操走过来拍拍孙坚的肩膀,两人四目相对。两人都是当世豪杰,几年前还一同并肩作战,因此有惺惺相惜之感。
这一幕,令就在二人几步之遥外的潘俨产生了种恍惚的错觉。谁能想到,曹操今后会被孙坚此时的幼子孙权搅得焦头烂额?令他发出了生子当如孙仲谋的感慨。人心果然不会始终如一,在不同的位置心境也会不同。
“文台辛苦了。”
曹操对于讨董仍旧是抱有极大希望,所以看到孙坚的惨败,感到可惜。他也没打算问及这整个失败的过程,这需要等到孙坚前往营帐内与各义军们一并述说。
孙坚始终垂头,去看脚下的雪泥,眼神不敢与曹操碰触。稍许停顿一会儿,孙坚迈开脚步,径直朝中军营帐走入。
潘俨没有跟着他一同进去,他在后方目送孙坚远去。随后,与曹操短暂的目光交错,曹操朝他面露一丝微笑,似有赞赏之色。
孙坚掀开布帘,帐中炭火洋洋,温暖如春。
孙坚感受到迎面而来的一股热气,拱手躬身,口中沉重道:“此次,坚有负众托。”
袁绍坐于主位看到孙坚狼狈模样,遗憾道:“不想文台不是华雄对手。”
帐中人员众多,或有失望或是冷笑,皆有各自算盘态度。但不管如何,孙坚的失败给在场诸位带来了极大的压力,小小的汜水关便如此损兵折将,洛阳如何攻打下来?
“此战过后,还有谁敢前去攻打此关?”袁绍道。
袁术左右顾盼一眼,心中冷哼,霍然从案后站出来。
“某袁公路可担此任。”
似乎早有准备,袁绍并无多少惊讶,他眼睛快速在袁术脸上掠过,发现其一脸自负蔑意。袁绍知其态度或多或少是在向自己表示前日的不平,也不与之计较,脸上快速挤出一点欣喜之色:“公路愿代文台行先锋之事,实乃肱骨忠诚之辈,我岂能不准。”
袁术心满意足,抖抖背后皂色披风,带身后三四名将领欲往帐外走去。
忽在这时,一个小卒闯入帐内,撞到袁术怀中。雷薄俞涉大怒,拔刀欲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