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十二,整个京城还洋溢着欢声笑语的氛围,然而四处的暗流却正不断涌动着。
朝堂之上,躬身而立的亲王姜乾破天荒地参了大司空杜绘一本!这个从来都是被别人弹劾的昏庸亲王,这个游手好闲的纨绔,今天居然匪夷所思地出来弹劾别人,而且被弹劾的,居然还是当朝三公之一、朝堂的道德楷模、当世大儒、文人领袖杜绘!
而且弹劾的内容,居然还是勾结诸侯,用意不明!
“用意不明”这四个字可谓是诛心之言了,这个词可大可小,全看皇帝是怎么看待这件事了。往小了说,可以是小打小闹无伤大雅之举,往大了说,可以是意图谋反的大逆不道举措!
杜绘半眯着双眼,并没有出来说话。事实上,今天这番弹劾,让他也有些摸不着头脑。杜绘最近收了一个徒弟,这个徒弟是北州侯次子,从这一点上看,自己的确是在勾结诸侯了。只不过,自己与这个弟子只有师徒之谊,没有师徒名分,从这里看,却也并没有留下什么把柄。
混迹朝堂多年,杜绘知道这是有人故意在找自己麻烦,对于自己这样的朝堂高山来说,有人想要爬一爬,也不是没有可能。但是弹劾自己的人却有些不对,若是普通的朝堂之争,杜绘还有些辩驳的余地,但是现在出来的人居然是亲王姜乾,这就值得推敲了。
“你说……杜绘勾结诸侯?可有什么凭证?”
姜怀饶有兴趣地看着眼前这个躬身而立的弟弟,自己之前曾经多少向他透露过自己想要真正培养这帮诸侯次子,没想到自己的话却被姜乾记在了心里。姜怀对于自己这个弟弟可谓是十分的满意,无论是吸引言官的口水还是帮自己解决一些皇帝身份无法做的事情,这个从小便聪慧的弟弟都能够做的很好。而且最重要的,姜乾从来都不去碰权力这条红线,他在自己还是皇子的时候,就摆明了全心全意帮助自己这个哥哥的态度,姜乾,是个活得很明白的亲王。
昨天自己桌子上多出来的奏折,姜怀也看过了。暗卫调查,初十那天姜乾霸占了一个小妾,做的倒也干净,那个小妾的未婚夫也已经做掉了。本来这种事情在权贵里也稀松平常,但是那个扔出来的尸体,却被北州侯次子、平阴侯世子郭钊带了回去。
一个九岁的顽童,路上看到一具被装在麻袋里的尸体,没有被吓坏,而是义愤填膺之下将尸体带回了府中。这里面能看到的估计也就只有些顽童的善良、少年人的急公好义而已,就算有什么针对亲王府的阴谋,也不可能做的这般明显。
据自己的暗卫调查,北州郭钊确实有几分文才,这段日子以来居然被眼高于顶的杜绘看中,且每日下午悉心教导!而且私下里,郭钊也一直在叫杜绘“老师”,这个词,已经有了传授衣钵的意思了。
姜怀也不禁对郭钊好奇了起来,一个将领世家的孩子,居然会有这份文才?恶意地想想,这孩子究竟是不是郭义的种?
今日姜乾的弹劾,姜怀也基本上看出了弟弟的意思。一方面,他是想敲打一下这个不知天高地厚却又书生意气的小子,另一方面,他也是在迎合自己之前的想法,帮助自己找到一个公布此决定的由头。
“回陛下,臣没有证据。”姜乾一副滚刀肉的模样,“不过臣听闻,郭钊与杜大人私下里一直以师徒相称,故而,臣觉得杜大人与北州侯之间,又不为人知的关系!”
姜怀一时语塞,不禁有些感叹自己这个弟弟的无耻。连证据都没有就敢上来弹劾,这小子难道就不怕被这些个老谋深算的官员给骂吐血?
“既然亲王如此说,那么老臣就该跟亲王殿下对簿公堂了!”杜绘缓缓地走了出来,看了看一旁躬身而立的姜乾,微微一点头,这才拱手对姜怀言道:“陛下,亲王殿下刚刚说,他是听闻臣与那北州侯次子之间师徒相称,那么臣想问,他是从何处听闻,又怎么会知道我们私下相称的究竟是什么呢?”
“而且,既然亲王如是说,是不是臣该怀疑,殿下在臣府上安插了眼线?那么请问殿下,您往一个朝臣家里安插眼线,究竟是意欲何为呢?!臣乃大司空,有处理政务、批阅奏章之权!如此重要的事务,臣在批阅奏章的时候,身边都极少有人侍立左右,请问殿下,您究竟有什么目的?”
姜怀有些同情地看了一眼自己的弟弟,皇室对大臣大都有眼线安插,这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了。大臣与大臣之间也经常有谍子往来,这一点朝臣大都心知肚明。这些事情都是没法摆到台面上来的,今日姜乾这个从来都没有弹劾过别人的愣头青居然一下子把这种东西摆了出来,这不是明白着找罪受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