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晴趴在地上,曲着四肢,像一只蓄势待发,时刻准备进攻的猛犬,她微微伏地了头,嘴里一直发出“嗬嗬”的声音,她很快四肢并用如同离弦的箭冲了出去,向花辞扑了过去。晏非牵出他惯用的镇魂铃向不晴打了过去,但不晴身上的怨气有意识般从她的身躯里流了出来,率先将镇魂铃捕捉包裹在自身的怨气里。
镇魂铃很快从这怨气里杀了出来,但只是这一瞬间,不晴已经扑倒了花辞,她像是一条狗拼命地在往花辞的脖颈处凑,她是要咬开花辞的脖子,吸出她的怨气。花辞拼命地想要挣扎,但是不晴的四肢,即使是断了的两条腿,也如同焊铁般强悍。
符减捻了道符要飞过去时,花辞在不晴的身下尖叫着:“不要用符箓,也不要用铃铛,沈伯琅,你用你的手把她身上的怨气抽出来,我发誓,这些怨气认得我!”
沈伯琅只是一瞬间的犹豫,立刻脱了手套,晏非巧妙地用镇魂铃打着卷儿,将已经在不晴身外的怨气卷弄了起来聚集到了一处。沈伯琅一手抓过这些,另一只手便抓住不晴的脖子,掐着她动弹不得。不晴看着花辞,忽然一笑,那笑容中透着诡异,让花辞心下一凉,她本该挡住的,但是不晴胸口的怨气已经蔓延出来了,顺延着往她的七窍而去。
好在沈伯琅的速度非常快,他几乎没有任何犹豫地将不晴已经没了生气的身体抛在一旁,他迅速地将所有的怨气都抓在了手里,团成了团。晏非冷静地收了镇魂铃,取出了骨笛,他吹出了那一首蒿里,花辞早有准备,即使四肢身躯在刚才被不晴压得酸疼,但她还是打起精神勉强翻滚起身,快速地离开避让了出去。
符减看着那团怨气在笛声的引导下循着大开的门出去了,沈伯琅和晏非都没有动,蒿里一曲毕,那怨气似乎就不在他们的关心范围内了,两人都冲上去关心不晴,虽然他们心里都很清楚,不晴想必已经亡故了,但即使如此,还是想要亲手合上不晴的眼睛。
花辞忍着全身骨头的酸疼,一瘸一拐地走了进来,她沉默地站着看了会儿不晴,不想打扰正在伤心的沈伯琅和晏非,便问符减:“不晴是怎么回来的?”
符减才刚要回答,见本来半跪在地上的沈伯琅红着眼起身,一只胳膊横了过来,正卡在花辞的脖子上,把花辞压在墙上,他道:“你说不晴身上的怨气认得你,怎么回事?这事和你有关系?”
花辞皱着眉头看着他,道:“如果有关心,我何必要把自己陷入狼狈的境地?”
沈伯琅低笑,他满脸的嘲讽,道:“谁知道呢,或许是因为苦肉计?”
花辞看着沈伯琅的神情,知道他现在是真正的怒火中烧,与之前在山间不同,他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也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怎么做,并且不会为此感到后悔。
“沈伯琅,这便没有意思了。”
符减道:“沈伯琅,与其猜来猜去猜不明白,还不如坐下来好好谈谈,交换下信息,总比被人蒙在鼓里做瞎子聋子好。”他说完,给自己找了个同盟,偏头道,“是吧,晏非?”
晏非起身,道:“沈伯琅心里有怨气,这怨气是冲我来的,尽管发出来就是了,只是别牵连别人。”
沈伯琅大笑,他道:“晏非,我万万没有想到,你这人竟然能冷血到了这个地步。不晴死
了,你也能这么冷静,还有什么能让你伤心的,她死吗?我看现在也不会了。”他指着花辞一瞬,很快便收回了手指,他道,“既然你还打算安于一隅,那我们散伙分家就是了。”
符减懒洋洋地道:“我们符家的大门可是随时随地为你敞开。”
“沈伯琅,”晏非叫住了他离去的脚步,“离开晏家你要去哪里?张家,百里家,这两家怕是没有你的落脚点,你根本是无处可去。不晴死了,我自然很伤心,但是伤心只是我个人最私密的感受,如果不晴还能跟你说话给你答案,想来应当觉得快乐。当然,如果你要争生人的脸面,我也会陪你争回来的。”
“晏非,”花辞脸色一变,晏非说的话不好听,她实在害怕在气头上的沈伯琅听了更加窝气,万一真一走了之了更加惨了,于是道,“都是自个人了,没什么不能谈的,沈伯琅,你给我十分钟,我把事情都说清楚。”
沈伯琅却像是没有听到花辞说的话,他只是转身深深地看着晏非,晏非的表情无可挑剔除了没有太多伤心之外但他还是很稀奇地看着,过了会儿,才道:“我要掀了张家,当初就不该放任着他家在起势,倒不如趁此机会掀个底朝天,也好绝后悔。”
晏非几乎没有什么犹豫:“好,我们掀了张家,有什么后果,我来担。”
花辞疑惑:“能有什么后果?”
符减也是在猜:“比如失败了,或者过程中倒了个大霉什么的。”
晏非没有理他们,只是翩然转身,花辞看着他的身影觉得很奇怪,明明只是一个最普通的动作,晏非却做得很轻盈,好像下一刻会化蝶随月色而去。
沈伯琅皱着眉头叫他:“你哪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