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身血肉都被剔除了,唯独脸丝毫无损,这是故意的,都是故意的,为的,只是给雨地里那个女人看;或许,是给所有人看。
普刘氏远远看到门口的尸体,疾步跑了上去,待看清男孩的脸,两腿一软,跪在雨地。
她双目看着男孩的尸体,两手空张着去接那从天而降的雨水,发出一阵狼嚎般的尖叫,“宝儿……”
那个男孩,是宝儿,普刘氏的儿子。
陈兴和罗宏俊本被老李头拽着冲到雨地有些不满,可现在,看着眼前的一幕,他们说不出一个字。
雨,无情的下着,将两人身上的衣衫打湿,冷的刺骨。
就在这时,杨云峰带着两个衙役却是走了过来。
杨云峰看了眼雨地里的陈兴、罗宏俊,又看了眼跪在雨地里的普刘氏,继而指了衙门口的鸣冤鼓,“来,搬走!”
罗宏俊只感觉一股热气顶上脑门,冲的自己几乎要晕倒,“你、你干什么!”
杨云峰两手无所谓的一摆,“没什么,天怪冷的,弄点柴,回去烧火。”
陈兴双眼猩红,却是盯着杨云峰,声音沙哑得和地狱恶鬼一样,“这是鸣冤鼓!”
“知道、知道。”杨云峰笑着摆手,“有人敲那才叫鸣冤鼓,没人敲就是木架子。”说着又看向衙门口的百姓,“谁想敲这个鼓?”
杨云峰声音如常,可这一问却是让所有围观百姓失魂般后退一步。
没有人回答。
杨云峰声音又是一提,“谁敢敲这个鼓!”
没有人说话。
杨云峰回头笑看陈兴,“您也看到,没人敲。没人敲就是没人有冤,没人有冤那还留它干嘛呢,还不如给我回去烧火呢。”
说着,云峰刷的抽出腰间的佩刀,却是径直砍在冤鼓的鼓面上。只听哗啦一声,那鸣冤鼓已被开膛破肚!
这声音不大,却似乎比风声、雨声还要大,惊风骤雨的声音也不抵其万分之一!
所有人都惊恐的看着那被划拉开的鼓面,或睁大眼睛,或倒吸凉气,或倒退一步,或依偎旁人……总之没人敢说话。
杨云峰狰笑一声,又看向衙门口的尸骸,对身后的衙役道,“拿下来吧,这么挂着,搞得咱衙门阎王殿一样。”
两个衙役闻言便要上前将宝儿的尸骸从衙门上解下,不料二人才刚刚上前,普刘氏却疯了大叫一声,“啊……”
只见普刘氏膝行两步,用白亮亮的眼珠子盯着宝儿的尸骸,双手神经质地痉挛,活像一个鸡爪子,却是朝前猛抓,“啊……哬哬……”
普刘氏想要站起,似有一股重力压在肩上,竟是不能站起分毫,脸上挂满了水,泪水还是雨水,分不清,也无从分清。
杨云峰被普刘氏凄的惨叫声吓得一跳,可看了跪在雨地里的普刘氏,便觉自己实在无能,竟会被这样一个疯婆子吓着,便道,“还愣着干什么!还不拿下来!”
两个衙役上前,陈兴、罗宏俊齐齐上前,一人拦住一个衙役,“别动!”“干什么!”
陈兴和罗宏俊分别是知县、县丞,这两个衙役尽管完全倒向刘鑫,却也不敢动手去打,倒还真被拦住了。
杨云峰见状冷哼一声,却是提刀一扫……那骸骨立刻被打得四分五裂!
看着那四散飞开的骸骨,普刘氏睚眦欲裂,“宝儿!”一声吼叫,便直接晕死过去!
陈兴、罗宏俊还保持着和衙役争执的动作,可看着那四散飞开的古骸,一时也愣住了。
杨云峰将刀鞘在一个衙役身上擦了擦,似乎是要将刀鞘上的污垢擦干净,“我尊你的时候你才是县太爷,不尊你,你就是个屁!”
杨云峰又从掏出一大叠书折子,啪的一声摔在地上,“这是县衙大小吏员的辞呈,都在这了。”说罢便扬长而去。
看着杨云峰的背影,看着地上那开膛破肚的鸣冤鼓,看着宝儿四落地上的骸骨……陈兴从怀里掏出知县的大印,鬼似得大叫一声,却是朝地上狠狠砸了下去!
铿……
大印竟被生生磕崩了一角!
罗宏俊仰头看着阴沉沉的苍穹,雨水顺着脸颊淌下,“我大明朝还有青天吗!”
轰隆!
天际一个明闪;
那雨,下的更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