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小半个时辰,这些人便已从土匪变成了吃公家饭的衙役。其实严格来说也不都是衙役,毕竟县衙衙役数额有限,其中一些是担着刑名等文员担子的——尽管这些文员大字不识一个。
这些土匪原本是在山东做刀口舔血的杀头买卖,后一夜间被山东都司剿了、锒铛入狱,原以为此生已了,不想绝处逢生,竟是出了狱!现在呢?不仅出了狱,还吃上了公家饭!
看着眼前这些捣拾差服的土匪,罗宏俊心底却生出复杂滋味:县衙原本正儿八经的衙役为虎作伥,到头来竟要靠这些杀人的土匪来主持公道……这也太讽刺了。
见罗宏俊盯着一众虾兵蟹将出神,赵双刀趋到身边道,“江湖上有句话,不打不相识,莫非大人还有心结?”
罗宏俊也没将心底的想法说出,却是看着陈兴笑道,“我不是想这个,我是在想,陈兴这自来熟的本事也太大了。”
就在二人说话时候,却听后堂传来瓷器摔地的声音,不是一下,而是连续三下!
这声音太过明显,堂上众人都不由自主的朝后堂方向看去,“后面还有什么人吗?怎么了这是?”
就在这时,只听后堂传来一声尖叫,接着便是普刘氏跑了出来!身后还有老李头的声音,“别跑……哎吆!”
这几天天气都不是太好,半阴不阳,因而普刘氏一直都在房间里。多日不见阳光,她脸上多少有些浮白,配着那哭得红肿的眼睛、胡乱散开的头发,再加上那一身半黄半白的衣裳……要是晚上钻出来,绝对有人相信这是坟堆里窜出的孤魂野鬼。这幅模样也就罢了,关键她两只手还抱着一个枕头!
普刘氏跑出来没多久,便见老李头一手托着腰,一瘸一拐的走了出来,却是扶着廊下柱子,“大人!你拦着点!我这被她推倒摔了一跤,腰闪着了!”
其实也不用老李头多说,二堂的这些小土匪刚刚吃上公家饭,一心想着表现呢,早有俩人上前将普刘氏抓了过来。
换了常人被抓住,那肯定是大喊大叫加挣扎,可疯子是没有正常人的反应的,虽然一左一右被人抓着,可她只是将怀里的枕头抱得更紧。稻壳枕头被她抱得完全变了形,似乎还能隐约听见稻壳的‘呻吟’声。
见普刘氏这幅模样,这些小土匪很自然的询问了普刘氏的事,罗宏俊只得简要将事情说了,末了补充道,“所以我这县衙走的是一个不剩,要不是你们来了,我和陈知县这光杆司令还不知要做多久呢。”
陈兴已经换上知县的官服,却是将俩袖子撸得老高,都快撸到肩上了,“各位兄弟既然穿了这身衣服,咱们以后就在一个锅里吃饭了。按说各位兄弟大老远赶来余杭,我得请各位搓一顿,可咱时间紧呐!王培中是余杭第一大户,要不咱们去他家吃接风宴?”
在陈兴看来,今天的这一切都是王培中造成的,要不是王培中,不会有普刘氏这档子事,自己这知县也不会当的这么憋屈。以前是没人、斗不了;现在有了人,总能扬眉吐气了吧?
罗宏俊闻言看了看赵双刀,赵双刀却是看向自己的土匪弟兄。
这些土匪可都是穷苦人出身,话说回来,有钱的谁会上山做土匪啊?真有那兴趣,直接可以花钱找一堆人来陪自己玩土匪cosplayl 了!
本来就是被各种各样原因逼上土匪这条道的,如今又看到普刘氏这幅模样,丈夫死了,儿子也被害死了,自己个儿还疯了……什么感觉?
感同身受啊!
也不用赵双刀多说,刹那间,只见十几把明晃晃的大刀片子竖了起来,一个个已然嗷嗷直叫!
吱……
县衙的大门打开,已经十天没出门的陈兴、罗宏俊,终于第一次走出了县衙!
靠着附近摆摊的商贩一见陈兴、罗宏俊,险些吓得眼珠子都掉下来了,急忙招呼旁边的人,“快来看啊!县太爷出来了!”
“哎吆,真出来了!这是要杀人呐!”
“县太爷这后面什么人呐,这也太……”
……
也不怪老百姓这么议论,因为这支队伍实在是太‘凶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