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兴、罗宏俊自然是走在最前面的,赵双刀和洪秀全紧随其后。这四个人还算正常,可他们之后的十七名‘衙役’嘛……衙役出去拿人那就那样,威武的整队前进,混事的吊儿郎当……可这些人以前是干土匪的!
土匪讲究什么?
一个字——势!
山东距离京师颇近,土匪虽多,却一般没有引起公愤,那是有原因的——只求财物、不伤性命。当然,打劫嘛,有时候遇到一些要钱不要命的,死伤在所难免。不过既然是打劫,怎么不伤人性命呢?那只能是尽量避免打斗。如果要问怎么避免打斗,那说起来可就复杂了,譬如,以多制少、突然袭击……但归根到底就是一个‘势’字!用兵书上的话说,那就是不战而屈人之兵。
就说这些土匪吧,虽然才十七个,可那刀就没收到刀鞘里,全都握在手里明亮着。那走起路来,大刀片子一晃一闪的,路边小孩都吓哭了!
“这县太爷哪找的这些人呐!”
“瞧这方向,县太爷是要找王大爷算账去吗?”
“普家那口子惨啊,丈夫死了,儿子死了,到头了还疯了……”
“别乱说!被王大爷知道,没人救得了你!”
……
陈兴、罗宏俊带人一路走,沿路百姓都自觉或不自觉的跟了上来,这一幕有些似曾相识……当初陈兴、罗宏俊在城门口被马瑞卿碰瓷、拖着去县衙时,身后就是跟了这么一大群百姓。
待陈、罗带人走到王培中府前时,回头一看,身后黑压压已经是一条街的人头。
王府,那是早就接到消息的,毕竟在陈兴、罗宏俊带人走出县衙大门的时候,就立刻有人往王府传消息。因此这一大群人走到王府时,王培中已经站在门口恭候多时了。
王培中穿着件酱色的天马皮袍,就那么站在府门前,却是闭着眼睛,手里还捻着一串念珠。
待陈兴、罗宏俊在府前站定,王培中掐念珠的手一停,却是倏地睁开眼睛。
王培中没有看别人,只看向罗宏俊身后的赵双刀。
陈兴、罗宏俊已经听赵双刀说了他与王培中之间的往事,见状也都看向赵双刀,想看他打算如何面对这昔日的兄弟。
只见赵双刀缓缓上前,却是走到王培中身前,两人四目相对。
莫约对视了四五个呼吸,赵双刀才看向王培中手里的念珠,半是质疑、半是轻蔑的笑问,“你真信这个?”
“以前不信。”王培中也看向念珠,继而将握着念珠的手放在两人中间,“可六年前开始,我就信了。”
赵双刀:“为什么。”
“佛曰众生平等。”王培中看着念珠一笑,头也不抬道,“据说佛祖诞生的地方,是我大明西南一个叫莫卧儿国的地方,那里几乎所有人都信佛。可就是佛祖诞生的地方,却一直有一种种姓制。在那里,所有人有四种姓,最高等的姓是婆罗门,如果你姓婆罗门,那你就注定一辈子锦衣玉食;最低贱的姓是首陀罗,只要沾上这个姓,一辈子只能当牛做马……”
赵双刀:“这么说,你不信才对。”
“可几千年了,莫卧儿的人一直信佛。佛祖说众生平等,可这世道从来不平等。我大明,又何尝不是一样呢。”说着,王培中却是将念珠放到赵双刀手上,“拿着吧,反正我迟早能拿回来。”
听到这里,原本愤懑的赵双刀竟然解脱了,看着手里的念珠,却是长长叹了口气,“我已经走了,你为什么还要派人杀我。”
王培中一笑,却是双手负后,“自古兄弟都是如此。要么继续做兄弟,要么变成仇人,并且曾经是兄弟的仇人比一般的仇人更狠。我想和你继续做兄弟,可你先捅破了咱们之间不该捅破的这层窗户纸……这样的结局,在你不杀罗宏俊时就已经注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