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河星海浩瀚无边。
舒倾抱着树歪着头往下瞅,梁义在树底下往上看。
“你放心跳吧。”
“没问题。”
“我在。”
……这都什么要了命的套路?
舒倾觉得树底下站着的那个人,他血里可能带凶,他血里可能带野。可能随时会发狂,也可能一个转身就隐匿。
他可能时时刻刻伴在左右,他可能迎面相照也置若罔闻。
“梁小二!我跳了!”
舒倾不是很放心也不是很大胆,和上次不一样,他没说接着他。
可梁小二是个战士,他能遮风挡雨,他能披荆斩棘。
梁义一愣,紧接着看树上的黑影往下落。他上前一步,敞开双臂去接,借着下坠的惯性接了个满怀。
之前他是自己生命中以外的人,往后怎么样跟自己也没关系。可是现在不一样了,现在他想把他融进生命里,所以希望他能学得更多,能更好。
所以梁小雏儿在让他往下跳的时候没说别的。
让他养成习惯,即便不说,也能让他放心,让他知道没问题,让他知道他一直都在。
梁义接到人之后顺势抱住了,他没松手,就那么搂着,随后略略低下头附在耳边,轻声说:“舒倾,我是梁义。”
不是什么梁小二。
气息靠的太近了,舒倾头皮骤然发麻,“我知道啊,你先松手……”
梁义自知失态,有些尴尬,他松手后摸了摸鼻子,问道:“学会了吗?”
“应该差不多吧?今儿是裤子不行。”
“嗯,改天再试试。”
“……我又不是猴儿,不会闲着没事儿上树,不用了吧。”
“不行,我教东西是要验收成果的,”梁义郑重其事:“教什么都得验收成果,这是原则。”
舒倾想了想,上次在宾馆教他……没验收成果,岂不等于没原则?“没那么严重好吧!”
“不行。”
大概是因为被海风灌了满耳,那两个字听起来一点儿都不威严,倒像是商量。
两个人并肩走着,梁义主动性很强,背着舒倾的相机充当劳工。舒倾则赤脚拎着拖鞋,就着一浪一浪的海水踩在细沙上。
沙子真软,动不动就陷到趾缝里,他低下头去看,却被海风肆意地扬了头发,头发丝蹭到脸上,搔弄得发痒。
他张嘴去吹,人力怎么敌得过风向。
那副有些犟的侧脸轮廓跃然映到眼底。
梁义忽然觉得自己很幸运,万万千千人中误打误撞,偏偏就遇到他了,偏偏他又毫不吝啬地被遇到一次又一次。
一次比一次沦陷深刻。
“你看什么呢?”舒倾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
所见之处一片潋潋波光,映着月色显得有些刺眼。
“有鲸鱼吗?鲨鱼?”
“在这个地方,观鲸得看运气,鲨鱼不像影视作品里那么凶恶……”梁义想到他似乎不会游泳,轻笑一声。
最可怕的事情便是一人反了常态,怎么都感觉带着暴风雨前不太平的意味。
大概人多多少少都会有点儿被害妄想症,舒倾总觉得他的笑有深意,面目表情看不太清楚,但异国他乡,大半夜的随着风一声……
不管是什么情况,往后都可能吃不消啊。
舒倾赶紧横着往沙滩上走,着急忙慌的也没顾得上看脚下。
“我操梁义,我他妈……踩到鬼了……”
不得不承认舒倾有时候说脏话是真不招人待见,有契机的话真得让他改改。
“……什么踩到鬼?”梁义皱眉问他:“你说清楚点。”
脚边上有滑软的感触,似乎有些粘腻,那东西可能还在蠕动。
水生物?
舒倾一阵反胃外加头皮发麻,“踩到水母会怎么样?它会电我还是我会中毒?”
潮水已经开始退了,退潮时候岸上难免会留下些什么海洋生物,但是浅岸上能踩到水母的概率堪比中彩票。
梁义一下子绷紧了弦,“赶紧抬脚!”他说着,大跨着步子往舒倾身边凑,不管不顾地把人打横抱起来就往岸上跑,心里都着了火。
向来没听说过这座岛上有水母蜇人,如果真是踩到水母或是被水母蛰了的话,那绝对不是件小事。
舒倾被那嗓子大吼吓了个懵逼,一动也不敢动,刚被人圈抱起来的时候像条傻狗,跑出去好几步之后才反应来,这姿势忒你丫丢人。
“梁义你他妈赶紧放我下来!你干什么!抢媳妇儿呢啊?”
是想抢,而且都不知道有多少人要跟他抢。
拎着拖鞋的舒倾被放到地上,梁义蹲在旁边神色焦急,“哪只脚?”
“左……”
话都没说完,梁义直接跪到他脚边,单手托气左脚,另一只手拿着手机打光。脚踝纤细,在海水里浸过显得有些凉。
他很细致地把粘在脚上的沙子拂掉,一寸一寸仔细打量,皮肤完好,没看到红肿,没摸到灼热,没有任何异样。
闪光灯底下的神情专注严肃,像在寻找伤口,像在欣赏工艺品,像蕴藏了许多不为人知的心思。
“疼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