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梦半醒之间,焚影似有所觉、人还未醒过来习惯性唰得抬手挡住面前的人朝自己袭来的动作,而后眼睛也猛然睁开露在缠裹着纱布外剩下的一只眼睛在不明亮的夜色中睡意刹那消除,露出摄人心魄的锐利与压迫。
当他睁开眼看清“袭击”自己的人时,心中一惊,立马松开抓着“姑娘”胳膊的手,匍匐跪在地上,他不知“姑娘”会如何怪罪自己,他竟想不出一句话该如何为自己辩解,求得“姑娘”别气。
“姑娘,您、您……夜深了,有什么事吗?”他挤出一句话。
他跪在地上,视线里只有面前的人素白的衣摆,紧接着焚影看见“姑娘”蹲了下来。
“我想方便,可是我一个人有些怕,你带我去。”
焚影只听“姑娘”用轻轻的气音低声对他说,似乎还带着些羞怯。
焚影楞了片刻,不敢发问。“屋子里……有……”有恭桶。他想说。
“姑娘”扭捏了片刻,才又细细的说,“我嗅觉敏觉,用了那屋子里臭,你快带我去……”
焚影听“姑娘”语气似乎有些又羞又急,不禁责怪自己多嘴,立刻起身,“奴才带您去。”
焚影把走廊摆在灯架之上的油灯取了下来端在手中,两人下了楼梯,走到后院。
外面的夜风不时吹过扬起“姑娘”的发丝,焚影忽然想起嬷嬷的叮嘱,要是明日嬷嬷知道“姑娘”晚上出来的事,恐怕不好。
他看了眼“姑娘”,只见走在前面的人身上仅仅披着一件长长的单薄的外衫,他明显看见“姑娘”在夜风中抖了抖身子。
焚影又抓着自己身上披着的旧衫犹豫着……
忽然听见“姑娘”掩着嘴轻咳起来,他才开口说道,“姑娘,您若是愿意、愿意……奴才这儿有一件衣裳……”
“姑娘”停下脚步看向焚影。
焚影举着油灯,只看见桃花玉面般的“姑娘”在夜色里静静看着他,他不敢多望,低下头。
“是有些冷,不过你把你的衣服给我,你不冷吗?”
焚影摇摇头,一只手把自己身上的衣服褪下,然后递到“姑娘”面前。
“姑娘”看了片刻,接过,“谢谢。”他拿着衣服为自己披上,还略感觉到些焚影剩下的温度,“你是个好人。”
焚影听着面前人轻轻的赞叹的语气,心跳不由有些加快,越发低下头。
“不过……你不要叫我姑娘,我的名字是徐知凡,记住了吗?”
徐知凡……焚影在心中默念了一遍,“是,姑、徐姑娘……”
徐知凡见他咬着唇,嗫嚅着不知道该怎么说话的样子,笑了一下,“脑子有些笨笨傻傻的,算了,你就在这等着我,我自己走过去就行了。还有,你不用过来找我一会我自己回来。”
焚影应下,“是。”
想把油灯递给徐知凡。
“灯你自己拿着,记得在这等我就好。”徐知凡又说。
焚影听话的拿着油灯站在原地,眼角瞥见徐知凡走了,身上披着他的旧衣服,灰色的身影与夜色渐渐地几乎要融为一体,更好似徐知凡要消失在那头,不会再回来……
他看了看天色,约摸还有两个时辰才会天亮,等了一会,身体有些僵了,疲惫与内里的伤痛让他再次有些发晕,焚影只得靠在一棵树下缓缓坐了下去,把油灯放在身旁,安静等着徐知凡回来。
……
徐知凡在走远之后,从后面离开客栈。在街道上才急匆匆的拔腿跑了起来,夜晚太安静,他只能抓紧身上的衣服全力往前,能跑多远便是多远,再找个地方藏起来……
他不甘心……他怎么可能要心甘情愿的代替别人去漠北送死。心跳如擂鼓,体力不堪的他只能咬着牙慢下来多走远几步,这一路上徐知凡一直言听计从,这是第一次试着逃跑,若是这次失败了,那下次便是难上加难。
……
耳边有喧哗之声。
焚影猛然睁眼开,发现天色已经开始亮了,若是以前他必定不会睡得这么熟,可如今武力身体都大不如从前。
“姑娘”果然没有回来……
焚影站起来,睡麻了的腿踉跄一下,扶着树才没有栽倒在地。
徐知凡,此名似有耳熟,焚影曾在那位主子手底下做事,接触官员及其官员眷属不计其数,他天生记忆超群,若是耳熟必定曾经见过其名。
他细细思虑回忆一番,徐丞相千金徐阮宁出嫁和亲……与丞相府有关,他忽的立刻想起了丞相府中有一位名不见经传几乎从不曾出现于人前的婢子所生庶子,徐知凡。
焚影还有些愣愣的,他对那庶子只知道其身世凄惨,默默无闻,毫无才学。
也是,昨晚那声音虽然刻意压低了但他多听两下就能分辨出是男子的声线,只是他不敢多想更不敢多猜测“姑娘”的事情,只当自己不知道。后来徐知凡对他说出了姓名,大约是感激自己明明知晓徐知凡不对劲,却依然听了他的话……
只是不知道,他有没有逃出去……焚影想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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