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雀喂的极慢,可水还是顺着少年的下巴,濡湿了一小片衣襟。
浅浅的血腥味儿在鼻息萦绕,熹微细碎的晨光穿过繁枝茂叶,落在他入鬓长眉上。
锦衣墨发,少年苍白的脸竟有几分病态的惊艳。
“小五。”云雀放下水葫芦,“你在这儿看着他,不许乱走,我看能不能找个安顿的地儿。”
小五郑重的点点头。
“千万不要乱走,有什么事就大声喊,姐能听见。”
云雀又嘱咐了一遍,这才起身,随手捡了跟长木棍,趟着杂乱的草丛往深处走。
灌木丛里湿气太重,就算身板儿结实的人也受不住,更别说是个病秧子,保不齐没流血流死,到了夜里,也熬不过这山上的寒湿。
要是能找个地势平坦,干燥,还能晒到太阳的地方就好了……
云雀拎着棍子,寻宝似的拨拨这儿,戳戳那儿,转了一大圈儿后才折回。
少年依旧闭着眼,姿势未变,小五一丝不苟的守在旁边,隔片刻便伸出小手,探探他的气息。
命不该绝的人,老天都罩着。
云雀心中感叹,快步走过去,把小竹篓往背上一抡,“那边有个山洞,小五,咱把他扶过去。”
……
说是扶,两个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孩子在枝节横生的山路上,也只能勉强磕磕绊绊的拖着他走。
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少年拖到一处隐蔽的山洞。
洞口很窄,被繁密的藤蔓植物虚掩着,云雀也是用木棍拨草丛时,惊了只兔子,见它一溜烟儿的蹿进去,才发现别有洞天。
“呼”放下少年,两人都长吁一口气,累的一脑门儿汗,满脸通红。
“小五,先歇会儿。”云雀就地坐下,感觉半个身子都快被他压麻了。
明明瞧着挺瘦挺单薄的小白脸儿啊……?
“血。”小五蹲在少年身侧,指指他的左肩。
八成因为刚刚的拖拽撕扯到了伤口,血又一次洇透衣服,少年身下渗出一小片殷红。
糟了!
云雀心惊,一轱辘爬起来,“小五,帮忙。”
小五:“……?”
“脱他衣服!”
俗话说男女有别,俗话还说男女授受不亲,看着云雀跪跨在少年腰上,脸不红心不跳的扯开他衣襟,只有九岁的小五目瞪口呆……
“给我水”
少年裸露上身,肩上的伤呈褐红色,皮肉外翻,触目惊心。
“……”小五眉心直跳,满脸纠结的把葫芦递给云雀。
粘腻的伤口被凉水冲刷,少年身左臂微微一颤,眼皮动了几下后,慢慢睁开
“醒了!”
“小五,把车前子拿过来。”
“像我这样,嚼碎。”
“欸,你挺住啊”
少年只看见一个虚影在晃动,那声音也飘飘渺渺的,像悠远山涧里的溪水叮咚。
“你千万别死,不然还得劳烦我们姐弟俩挖坑把你埋了……”
“连口棺材都没有,要多凄惨有多凄惨呐”
“看你穿着打扮像是有钱人家的公子哥儿,还没娶媳妇儿吧?就这么死了,多亏啊……”
云雀一边嚼碎了草药往他肩上敷,一边念念有词。
这人吧,生死往往一念间,得让他提住这丝意念,意念一散,那就彻底玩完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