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会儿卞夫人交代好乐者曲子,进入时朝外看了一眼,两个侍女将热茶沏好后便识趣地退出。
“既然是同姓,日后又或许为同席,称呼不如亲近些,我可有幸叫你一声霞妹啊。”许仙仙听着卞夫人的话愣住了,摸不着头脑,但还是道,“王夫人高兴就好。”
卞识微终于忍不住纠正她:“我娘原是姓王,但随夫便要称夫家姓,你该叫‘卞夫人’的。”
许仙仙似懂非懂,卞夫人则笑吟吟地看着她,也不说话。
为了缓解尴尬,许仙仙问与自己年龄接近些的卞识微:“你喜欢什么样的茶点,云片糕可以吗?”
卞识微点了点头,接下来便惊讶地看见少女凭空变出个填漆描金的红色食盒,将盒盖移开后,是码得齐齐整整、细软绵白的云片糕。
卞夫人只将那食盒上的徽记看了一眼,微微笑道:“霞妹这云片糕看着雪花似的漂亮,我也有幸从亮儿那里夺一块吃么?”
许仙仙“啊”了一声,才知道对方是在同自己玩笑,也笑笑道:“卞夫人随意。”
她实在不知道初相识的人可以表现得这样热络,可卞识微两母子的姿态又极为自然,仿佛她的拘谨客气才是不自然。
卞夫人热情得过分,一会儿问她多大了,一会儿又问她祖籍何处,只听到父母双亡时愣了愣,倒也没用那种过分同情的眼光瞧她,而是轻轻拍了拍她的肩:“你是个好孩子,总会受到上天眷顾的。”
接着又扯了些有的没的,问她文试准备得如何了。
许仙仙按照归宁书院,也就是十七门那些伙伴们的安排,每日都有温习和练题,今天恰好将最后一张拟的试卷做完,答得不差。
她于是回答:“准备好了。”
卞夫人心想她既然是个灵修,文试方面必定不大擅长,没想到小姑娘还挺自信,她便欣慰地握住卞识微的手道:“我这儿子虽然生了副人高马大的样子,其实只会读些死书,出门在外连大声说话都没有过,我生怕他受了欺负,但这里毕竟不是家里,碧云天规矩森严,弟子不得携家眷仆从入内。”
“俗语也说‘在家靠父母,出门靠朋友’,我便想着,他身边多两位知心好友才是最放心的……”卞夫人握着卞识微的手,眼睛却真诚地望着许仙仙,那灼灼的目光简直要把人穿透了。
许仙仙越来越迷惑,卞夫人这架势简直是要托孤了,还是一个刚认识不到一个时辰、比她自家孩子年纪还小的小孩。
她脑袋还算清醒,没把这话太当真,用许旭洲教她那一套含含糊糊道:“既然有缘结识,自然是朋友。不过我力量微小,并不一定帮得上忙。但既然卞夫人愿意信任我,能做到的,我必当尽朋友之谊。”
好像什么都说了,又好像什么都没说。
但听起来还算回事,不是个傻的。
卞夫人掩袖饮了口茶,姿态优雅,目光实则瞄向了她那正乐呵呵吃着云片糕的傻儿子,恨不得像个泼妇般戳他脑门。
白长个,心思连人家小孩还不如。
不过她也想看看,究竟忤逆他父亲的意思,让他离家求学这一回,是不是一个好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