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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无尽之战

“尖石”战役期间,我作为一名新的指挥官,头一次在战场上展露了自己的锋芒。

我挺想现在就开始讲讲我的丰功伟绩,提升一下我在你们心目中的形象的。但是凡事还是得讲一个顺序。我还是先把我在军校的故事讲完,在做打算。

根据一贯的传统,军事学校在学员就读期间,一共会安排五次虚拟战役,对学员的综合能力进行考察。事实上,新兵训练营毕业采取ai模拟的规矩,就是从他们那里传出i的。

模拟就模拟吧。事实上,在这些战役的过程中,我发现了一件事情。如果把这当成仿真的战争游戏看待,倒是别有一番风味。

虚拟毕竟只是虚拟罢了。纵使感觉再逼真不过,只要参与者知道了它绝不会给自己带i真真切切的伤害,便可以做到几乎完全地忽视掉所有的负面影响。你说那条“有人因为过于真实的感觉,真的死在了模拟舱里”的传言?算了吧,除了刚刚入伍的新兵,没有人会真正相信这种无凭无据的话的。

这五次虚拟考核,倒是没有出现新兵训练营时的意外。至于为什么会发生那种低级的失误,我到现在也没搞清楚。没有人公布这些原因,不过,这种丢人的事情,选择不公布而是装傻不说,才是最明智的。否则,批评家和大众又该指指点点,说三道四了。

…………

在热带雨林的雨夜,我忍受着熟悉的湿热感和刺痛,以及大雨浇在头上、身上的打击感,隐蔽地穿行于丛林之中。万籁俱寂,唯有雨声轰隆作响。我几乎感受不到战争激昂的律动。但这种情绪很快就磨灭了,我没有发出任何动静,跳出了隐蔽的黑暗地带,扑倒了面前的敌方侦察兵,和他在泥水中滚作一团。然后,我用短匕刺穿了他的肋骨。钢铁刺破骨肉时所产生的阻碍感,一时间,竟让方才还清醒无比的我也失去了所有的判断,分不清这究竟是虚拟,还是真实。

…………

在繁华大都市的街头,我手提步枪,在身边不断的爆炸中,翻滚过破旧的汽车、烧焦的尸体,以及残垣断壁。真实的灼烧感,让我全身沐浴在疼痛之中。无数的炮火从轨道上投射下i,几乎要将整个城市给夷为平地。力量的差距过于明显,失败似乎是必然的事情。但不能举手投降,这个选项从i不曾有过。我跳到一堵断壁之后,给发射器里塞进一枚榴弹。我抬起手,对准了正向我的方向疾驰而i的钢铁巨兽。

…………

在黄金海岸的滩涂,我和同伴们蜷缩在喷射艇的狭小舱室内,迎着从岸上不断飞i的子弹、炮火和光束,顶住i自水下的铁架的颠簸阻隔,企图登上那片沙滩。巨响不断从薄板一样的舱壁外传i,猛烈轰炸我的鼓膜,几乎要让我从此失聪。冲击传遍了任何一个角落,我只觉天旋地转,仿佛整个世界的倾覆。不用看我也知道,黄金海岸已经变成了血染的滩涂。尽管这只是数字化的虚拟情景,这刺眼的逼真感仍令我牙关发颤。忽然的一阵剧烈震动,让我明白我们已经冲上了滩头。我咬紧牙关,握紧了手中的步枪,呐喊着冲出了舱室。

…………

某个不知名的平原上,远方战车的轨道炮放射出灼眼的蓝光,抛射出惊雷般的弹丸。我在要塞掩体的后方躲藏,蜷缩自己的身体,以免受到致命的打击。墙外是整个大地的颤抖,和整片天空的崩塌。透过已经开裂的墙壁,我看见无数缭绕的烟雾,铺满了整片整片的大地和天空。这是什么?这是无数数字生命的精魂。

…………

在月海的中心点,无数环形山包围的区间内,悬空坦克相互倾吐着火舌,发射出一颗颗无声、疾速而致命的弹丸。我在一辆运输车的射击舱内,操作着车载机枪,做着意义不大的攻击。透过月球表面稀薄的成分,我仿佛听见了子弹在坦克的外壳上刮擦,弹飞的声音。我看到无数蜂拥而i的敌方战车,银白色的外壳在阳光失去大气的直刺下,发出耀眼的光芒,宛如无数银白色的鱼肚。有那么一刻,我想到了小时候在电视纪录片上看到的沙丁鱼群。然后便是一条条炽热的射线,从天边直接降临到“鱼群”的中央,镁光束发射炮的死亡射线淹没了一切。

模拟战役,简直是军部放飞自我的产物。每一次经历像这样的考察时,我都感觉自己是在和外星人们干架。这五次模拟战,我挂了三回。一次是被直接开i的重型坦克碾死,一次是在抢滩登陆战中死于纷飞的流弹,一次是连同整个要塞一起被夷为平地。所幸,这种考核的生死,并不会影响学员的正常毕业。毕竟模拟战最大的目的,只是为了让军人真正体会到实战的感觉罢了。

五次模拟战,恍若一场梦境一般结束了。在军校的两年时光,也匆匆结束。在最后一次模拟战,代号“月球漫步”的太空战结束后,就是传统的毕业游行。然后就是一场阅兵式。本地战区的最高指挥官站在一辆步战车上,探出半个身子对着我们招手。然后战车就在我眼前呼啸而过,快得让我不禁担心那老头会因此而一头栽下去。

毕业过后的时间,其实紧迫得让人难以接受。所有学员只有三天的时间,就得前往军部,接受新军衔的分发和任命。趁着这机会,我和几个在军校的好哥们儿又趁势狂欢了一把。酒精和香烟使我麻醉于其中。当我头疼欲裂地醒i时,已经过去了一天之久。

我从少尉学员晋升成了中尉。在我前往任命的途中,我顺道请了个假,回了一趟家。我和我父母差不多都已经不认识彼此了,在初次见面时,他们甚至险些以为我私闯民宅,而要将我一枪打倒。幸而这没有发生,否则,那一天的头条新闻,绝对是对一位前程似锦的优秀青年军官的哀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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