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俞道“恭喜主公,主公从此可是苦尽甘来了,不知主公今后可有什么打算”
卫郑道“寡人是卫国的国君,自然是要回卫国去,寡人就不相信,他晋重耳能把手伸到卫国来。”
正说着,万卣过来,向卫郑行礼道贺。
卫郑与万卣也是老相识了,冷冷道“原来是周使,寡人被囚在牢中时,不见贵使来访,如今出得囚笼,贵使方才来贺喜,可知锦上添花不为喜,雪中送炭才是真。”
万卣笑道“卫候今日重获自由,外臣本是来向卫候贺喜的,不想卫候却并不领情,唉,早知如此,外臣又何必多此一举,当日往饭中递帛书呢。”
卫郑一凛,“那碗饭中的帛书是你放的”
“天子早就获悉医衍前来探病的消息,所以嘱咐了外臣找机会提醒卫候,看来卫候果然是聪明人,没有辜负天子和外臣的良苦用心。”
“原来是贵使在暗中相助,刚才寡人多有得罪,还请贵使见谅。”
“卫候不必多礼,天子与卫候同为姬姓宗族之后,怎能看着自己的手足罹难而无动于衷,天子说了,他既然帮了卫候一次,干脆帮人帮到底,卫候若想回到卫国继续当国君,周天子也可助上一臂之力。”
“哦,天子若能帮助寡人将国君之位从卫适手中夺回,寡人感恩不尽,只是”
卫郑疑惑道,“那卫适是晋重耳扶立上去的,听说天子与晋重耳关系颇为亲厚,又为何要转头支持寡人呢”
“晋国和卫国都是姬姓之国,文王后裔,天子又怎么能厚此薄彼呢,只是请卫候当上国君以后,别忘了周天子的恩德,尽好诸候国的职责才好。”
“那是自然,寡人若能重回卫国,必定以王室为尊,向天子按时进贡朝奉,不敢有误。”
万卣便和卫郑细细商议了,卫郑再三道谢,然后带着宁俞离去。
对此重耳自然是一无所知,见温邑的事情大致完结,便去洛邑辞别了周天子,带兵回到了绛城,照例是举国夹道相迎,重耳在外朝接见朝臣大夫,问了些政事,见国中一切安好,便往后宫来。
重耳惦记着怀嬴有孕,出兵在外时,虽也曾打发人回去问怀嬴的安,究竟有些放心不下,因此重耳先让人去通知了怀嬴,下了朝后,就径直往建章宫来。
重耳刚进了燕门,便见一女子如小鹿般迎面蹦跳而来,一头撞进重耳怀里,声如银铃,笑语连连,不是杜祁是谁。
杜祁道“主公可是回来了,妾身正好三月禁足期解禁,主公可是赶着特意回来看妾身的”
重耳哈哈一笑,道“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若被弘德夫人看见,又要说你不守宫规了”
“妾身听说主公回来了,一早就等在这里,哪里还顾得上什么宫规,妾身有东西要给主公看,主公快随妾身一起去。”
杜祁拉着重耳的衣袖就走,重耳见她满脸兴奋,不忍拂她的意,便跟着杜祁往永信宫来。
杜祁一路上问东问西,缠着重耳讲带兵在外的轶闻趣事,重耳约略讲了几件,杜祁听得颇有滋味,听到高兴时,兴奋得手舞足蹈。
进了永信宫,重耳见数月不见,门口、床边、帘缦上多了不少用柳条儿编织成的蚱蜢、麻雀儿、青蛙还有孔雀等等,悬挂在空中,在风中飘来荡去,十分有趣,连那案几和毡席上,也都摆满了竹蔑、藤条儿之类的物事。
重耳随手拿起一只用藤条编织成的乌龟,见这乌龟纹理具足,憨态可掬,用绿豆点出眼睛,头颈部还能伸缩,笑道“是谁的手这么巧,做出如此生动之物”
杜祁笑道“主公猜上一猜。”
“你这儿莫非来了什么制席弄编的高人”
“妾身就知道主公猜不着,这些都是妾身亲手做的。”
见重耳一脸讶异,杜祁道“妾身被禁闭宫中三月,实在是闷得慌,所幸泌格姐姐常来探望妾身,还为妾身带来了一位巧手的宫人,就是这宫人教妾身如何编织,妾身才打发过去三个月的时光,主公看妾身的手艺可还好”
重耳点点头,“这蚱蜢儿做得昂头抬腿,似乎马上就要跃起,若不是放在案几上,差点把寡人也骗过去了。”
杜祁不无得意道“那是自然,连泌格姐姐也直夸妾身是个极聪明伶俐的,什么东西一学就会。”
“泌格长你许多,以后在外人面前只能称呼夫人,不可称呼姐姐,以免叫人说你乱了规矩。”
“妾身记住了,若一不小心又惹得弘德夫人生气,她又要关妾身三个月,妾身哪里禁受得住。”
杜祁拉重耳在席上坐下,道“妾身还有件东西要给主公看。”
杜祁跑进寝室,片刻抱出一个挎篮来,篮内装着满满一篮的编织花。
重耳拿起一朵来看,见用来编织的竹蔑儿已先用红花汁染过,编织成花朵后,颜色红艳俏丽,栩栩如生,再看花骨朵的形状,花瓣翘卷,蕊芯外张,极具娇媚姿态,不是真花,却胜似真花。
重耳道“这是什么花,看着象萱草花,又不全相似”
“这是山丹,在周都洛邑,宫中种着各种名贵的花儿,可是妾身偏爱这山丹,那些个芍药、菊花、桃花哪个有它来得好看这些都是妾身亲手编的,主公出兵征战在外,妾身心里没有一日不挂念的,每过一日,妾身就编一朵花儿,祈祷主公能得胜归来,主公出战在外一百日,妾身编了一百朵花儿,一天也没有落下。”
重耳颇为感动,道“如此有劳爱姬了,爱姬本是爱热闹之人,禁闭宫中三月,实属不易,寡人十分喜欢这些花儿。”
杜祁脸上抑制不住的喜悦,道“主公今晚就在这里用膳吧,妾身陪主公喝几杯,庆贺主公收服诸候,霸者归来。”
重耳不忍扫了杜祁的兴致,便同意下来。
杜祁让庖厨摆上酒菜来,两人对席而坐,开怀畅饮。杜祁也是喝酒的好手,一面向重耳敬酒,自己也是连干数杯,毫无怯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