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得身后一声大吼,余服心中一惊,连忙迈出大步,朝着街尾跑去。
出了后街,道路上的人少了许多,也没了什么光亮,四周都是黑压压的一片,只有头顶的月亮躲在层层的乌云背后露出朦胧的微光。余服慌慌张张的穿过大街,不停的向前小跑着,还时不时的朝身后张望,谨防着后面有人追来再将自己毒打一顿。
没过多久,他便到了外城的一座破庙里。他一脚踢开挡在门口的破旧木板,骂骂咧咧的走到屋中。厅堂之上是一尊大地神的神像。
在经常发生洪水或者靠近江河的城市里,行政官大都会修葺这样一座庙宇来供奉大地神的神像。借以来期望着自己脚下的土地不会被夏日里肆虐的洪水淹没。
费泼刚刚到这里管辖的时候,那时的望水城还是一个靠近大海的小村庄。虽然临近大海,但是因为海中波涛汹涌,人们也造不出大船来,所以大多数村民依然终年生活在陆地上,靠着耕种粮食和蔬菜过活。临海的地方雨水充沛,田间的河流经常发生大洪水,将村民辛劳很久的庄稼席卷而尽。
村民们统统认为这是海里的巨妖在作怪,便在一处望着海面的空地之上修了一座庙宇。将大地神的神像供奉其中。每隔一段时间,全村的男女老少便统统前去,挨个的向大地神的神像叩头。但河面还是偶尔会疯狂的上涨,没过河提,涌向河岸两旁的平坦农田。
费泼过来上任行政官之后,第一件事便是让祝况测探河流的水势。祝况不分日夜的守着一条条的河,清晰的记录了每一条河在夏天的每个时段的水位情况。然后便向费泼提出了扩充河道,同时挖凿支流来疏散洪水的提议。
费泼十分信任祝况,只是听得祝况将情况和缘由说了一遍,便欣然同意了他的解决方案,同时拿出自己的钱财来支持祝况阔挖。而祝况也不负厚望,只用了不到一年时间,便将原来的河道扩宽了一倍,同时还给主干道开挖了两条直流防止夏天里河面的突然上涨。
从那时以后,河中再也没有出现过洪水。而那座庙宇也逐渐的被人遗弃甚至忘记。虽然它就在望水城城内的一侧,倒再没有人过来祭祀叩拜,久而久之这座面便被遗弃了,成为了野猫野狗和一些流浪者的栖身之所。
忽然厅堂之中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余服顿时警觉了起来。他慢慢的向前迈步,两只耳朵则是完全竖了起来,仔细的寻找着这声音的来源。
“谁!”余服朝着一处黑暗的角落大声吼道,他也不确定是不是真的有什么东西藏在那里,但是吼了一声之后,他觉得自己有了一些底气,“出来!”
不一会儿,一个手持着短刀瑟瑟发抖的小男孩从黑暗的角落里慢慢的走了出来。他的双手因为极度的恐惧而颤抖着。
“你是干嘛的?”余服睁大双眼,尽可能让自己的表情看起来凶狠一点,他也确实做到了。
对面的小男孩一声不吭,怔怔的站在门口。
“滚!”余服大吼一声,原本落在屋顶的几只燕子被这声音吓得飞走了。
小男孩听到这声音猛然一惊,手中的短刀立刻掉在了地上,发出一阵聒噪的清脆响声。然后他转过身,快速的朝门口跑去,消失在了黑暗之中。
此时的余服才彻底的松了口气,抹去自己额头的汗珠,大口的喘气来平复自己剧烈的心跳。
余服来到神像的跟前,在一块桌板之上躺下。然后透过屋顶的大洞看着月亮。月光从这洞中穿过,落在那座色彩已经脱落的石像上,泛出一层银色的光芒。
余服怔怔的看着,心里依旧是难以平静。自己得想办法弄到一些钱币才行,他心里想着,最好是搞到几个金币,这样填还上自己的赌债之后,自己还能留下一大笔钱,足够自己在赌馆玩上好长一段时间。
可是又能从哪里弄到这么多的钱呢?
余服晃动着脑袋,阿胜的样子慢慢的又出现在了他的眼前。原本一身破布烂衫的小乞丐,要不是自己带着他跑到赌场里跟人做工,恐怕现在早已经饿死在荒郊野外被野狼叼了去。而现在,他竟然成了城里大官家公子的跟班,整天锦衣华裳,珍馐美酒,美女相伴左右,这日子过得好生潇洒自在。
“对,就是你!”余服一拳捶在自己大腿上,恶狠狠的自言自语道,“阿胜,说到底你这条小命还是我给你的。要不是我当年的救命之恩,你哪儿还能有现在来享受这般?”
余服从桌板上坐起来,咬牙切齿的看着外面,越想心中越是愤懑,恨不得马上就去找他,让他看看自己现在的境遇。然后想想当年自己又是如何照顾他的,再给他一份丰厚的礼钱当做回报。
“做人本就应该这样,”余服暗自说道,“知恩图报,什么时候都不能忘了救过自己的人。”
想了许久,余服终于把自己说服了,他平静了下来。自以为自己所想的一切就会在明天他去找阿胜的时候理所当然的发生。然后便在这种幻想的喜悦之中睡了过去。
第二日早上,江布又是早早的便起了床。侍女精明伶俐,今日里早了一会儿便备好了脸帕水盆,听得屋中有声响,便敲了门进来。
“阿胜还没来呢,”没等江布询问,侍女便先开口说道,“按照往常的时分,恐怕现在还在路上。公子您这几日起的越来越早了。”
“哦,是吗?”江布却是没有发觉,起的早一些或者晚一些对他来说并不是什么要紧事,“阿胜今天不来了,他今日要同他的妻子去街里买些物件来给他的老母亲过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