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你元叔父还有点话要说,你老实点。”
叮嘱了女儿一句后,老人再度转身返回厢房,房内只有一张木桌,桌上有几碟小菜,老人缓缓落座,而在他对面,坐着个儒生模样中年人。
厢房外,少女怒视着那俩家丁,后者则眼观鼻鼻观心,权当什么都没看见。
过了半响,见这两货当真不给自己任何机会,少女气愤地别过头,重又回到酒楼顶楼,倚着栏杆,尽力伸长脖子,试图看见那方战局。
破开了个缺口的红墙之外,越池九人已将南山牧野包围,迅速结起法阵,越池素来以法阵闻名当世,和崇尚技法刀意的黄门不同,越池弟子向来喜欢以多敌少,尽管他们之中也不乏技法高深者。
隐隐觉察这方天地气机似已被封锁,南山牧野脸色不变,依旧朝前走去,迎面而来似是重重刀山林立,不过即便是刀山,他今天也要走出一条小径。
南山牧野轻声吟诵:“我若向刀山,刀山自摧折。”
此言出自大悲咒发愿文,南山牧野通读百家,自然看过这部传自西域佛教的经书。
音落,山塌。
法阵分崩离析,越池九人纷纷栽倒在地,脸露不可置信之色,此阵能敌一品之上宗师,儒圣竟能强悍如斯,仅是一个照面,他们便难以抵挡?
淡淡看了他们一眼,南山牧野迈步入皇城。
昔日太阿山道人和无忧和尚百忧解曾做到过的事,他今天也做到了,从今往后,大宋上京那块世人皆知的短板,将添上他的姓名,白帝城那位将军看死了江湖,不让任何一条锦鲤有化龙之势,可即便是他,甚至是文宗皇帝,又何曾想过,古书上记载的儒圣,长久以来被当作是读书人的幻想,如今竟真有人做到了。
而儒圣之威,比之自在剑仙、武夫止境、佛门无漏更是不差分毫。
九个二品小宗师,结阵可战一品之上,在他面前甚至走不过一个回合。
“让一下,麻烦让一下。”
费力穿行在人堆里的吴清垣伸手拨开面前一重又一重阻挡,忽地,他发觉原先水泄不通的人群似乎有散开的趋势,接着就听见前面传来声音:“散了吧,都散了吧。”
吴清垣愣住,啥玩意,我连个边边角角都没看见呢,就结束了?那匪徒刚才不还挺厉害嘛,怎么那么不经打,就不能撑到他来吗?
人群哄散开来,吴清垣和赵西洲走到他之前看中的最佳观战位,然后,就看见九个男人瘫倒在地,皆是萎靡不振模样,全然不像吴清垣刚才想象的那样。
“师傅!”
吴清垣快步奔上前,搀扶住周不鸣右臂,关心说道:“你怎么样了,撑得住嘛,要不要我送你去医馆,到底发生了什么?”
周不鸣勉力睁开眼睛,见到竟是这个几年前收的便宜徒弟,顿时掀了掀嘴角,有气无力道:“没事,就是法阵反噬,修养调息一会儿就好,他手下留情了,不然我们几个都得死。”
“他?”
见周不鸣似是无大碍,吴清垣稍微放下心来,好奇问道:“那人究竟是谁,哪门哪派的高手,能把你和师叔们揍成这样,怎么着也得和曹将军一般厉害吧。”
这孩子,什么叫揍成这样,能不能给他和几位师兄留点面子?
周不鸣好想拿刀给吴清垣屁股来上一记,但他现在全身乏力,也只能任由这个嘴巴把门没轻重的便宜徒弟去了。
他轻声说道:“那人叫南山牧野,你应该没听过这个名字,他成名的时候,就算是你师父我,也还在襁褓里呢,你小子,估计都没生出来。”
“不过……”
周不鸣不知是自嘲还是钦佩地笑了笑,“今日过后,全天下都会知道他的名字,儒圣,哈哈,儒圣,几百年以来的传说,想不到成真了,还被我们几个给碰上了,就算是输也值了。”
闻言,其他几人也纷纷笑了起来,行走江湖技不如人那是常事,只要不死,输就输了,即便是那位沙场、江湖未曾一败的白帝城主曹晚秋,临了不也输给了武当道尊李长生,落了个“曹半招”的诨号,何况是他们?
况且,输给儒圣,不丢面,相反,他们还觉得挺荣幸的。
然而,盘坐于法阵东南角的瘦削男人,神色却有些阴翳,望着南山牧野离开的方向,长久沉默不语。
“儒圣!?”
吴清垣惊讶地咂巴嘴,咋舌道:“我小时候听公孙院长提起过,可那不是那些书呆子为了不受人欺负而胡乱编出来的玩意嘛,师傅你咋还当真了呢?”
一旁,赵西洲若有所思,他记得先生曾经说过,有些人就算看书也能看出个当世无敌,当时他和卫长枢以为先生是在说笑,可现在看来,也许先生所言不假,因为已经有人做到了,凭借读书,凌驾在皇权之上,这是何等气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