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你也教他给骗了,我们将军哪里会武功,连刀都是用来做样子的,你看他那匹马就知道,哪里像上过战场的人。”
沈不全虽总说他那匹马也是定州马,日可行八百里的神驹,可谁都看出来他那马已经老弱不堪了,又瘦得皮包骨头,卫昀见过几次,走起路来颤颤悠悠,莫说战马,寻常拉车的马也比不上的,常有人说物似主人型,沈不全那番落拓模样,想也养不出什么万里可横行(2)的宝马来。
卫昀想起那本信阳侯手记来,那时沈不全还只是个偏将,在天水营与卫子沨并称天水双骄,一人城头擂鼓,一人冲锋陷阵,战场上所向披靡,且马术了得,可在马上左右开弓,比卫子沨还要出名些。
“哪里不像了?”
沈不全从后面走过来,抬手在两人脑门上一人来了一下,将战刀扔给卫昀:“你原先那身棉衣呢?”
“昨日战场上中了一刀,破了,我便扔了。”
“难怪你那副盔甲上有处创口,我送去修补了,人没事就好。”沈不全刚坐下又忽的站起,“扔了?值两坛白薄酒的棉衣你就这么扔了?送到陈婆那里缝补一番还能再穿个三五载呢,真不会持家。”
卫昀心道会持家的人哪会成日醉酒,想起信阳侯手记来又将话咽了回去,又听沈不全说:“连自己刀也不拿好,这样怎么上得战场。”
“当时急着找你。”
“什么事?”
“忘记了。”
沈不全作势要打他:“萧寒衣回来后找你找了许久,要不是听阿潜说,我还以为你回不来了。”
“萧长史不是在城上统率蓧云骑?”
“大约怕匡炆回不来罢,说了不该放那疯子出去,他不当家是不知柴米贵的,我花多少功夫才攒下这些家当,他倒好,五千重骑顷刻间折损过半,莫说万俟安德,便是万俟合德、万俟成律的性命也抵不上!”
“万俟安德战死了?”
“若战死了我哪会与他打起来!”
卫昀暗自咋舌,先前听师父说凌源君曾在燕王面前与上卿公孙乌白拔刀相向,此前还不信,果然人急了都会动手的,又想,比起匡将军来我这已算持家有方了。
程潜从一边端过好些药来:“一人一碗,卫杀两碗。”
“我已全好了!”
“我怎么也喝?”
程潜想想:“平小先生说近来多杀伤,又是春夏之交,恐生时疫,要我们以后每日都要喝一碗药,尤其卫杀,有前科在先,要多喝一碗他才放心。”
注:(1)【敢问尔芳名】摘自《万叶集》。
(2)【万里可横行】摘自杜甫《房兵曹胡马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