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宦官领着周昌趋至内殿,一阵男女嬉笑声传进他的耳朵,他顺着笑声,凝神一瞧,远远地看见刘邦怀里揽抱戚夫人,调情取乐,怡然自得。
周昌性情耿介,碍于刘邦的权威尊严,不便指责,掉头走出殿外。刘邦看到周昌进来又出去,撇下戚夫人,赶出殿外,高呼:“周昌,朕正要召见你,怎么一句话不说就出来了?”
“陛下取乐,微臣不便在场。”周昌听到刘邦的传呼,不好意思再往前走,转身跪在长石上,一本正经地回答。
刘邦瞧着周昌一身正气的君子相,顿生恶意,顺势骑到他的脖颈上,低着头,调笑说:“你敢情不愿与朕说话,你看朕是昏君,还是明君?”
周昌万万没想到刘邦会骑在他的脖子上调弄他,嘴唇哆哆嗦嗦,半天激出一句话:“陛下戏弄……微臣,成何……体统,微臣……大胆直言,陛下乃……桀纣昏君。”
看着周昌一副较真的模样,刘邦仰天哈哈大笑,笑得那么畅快,从周昌的脖子上挪移双腿,放周昌起来,依旧笑嘻嘻地说:“朕贵为天子,与臣同乐,对臣子的冒犯之语根本没放在心上,说明朕有海洋大的胸怀,桀纣昏君岂能媲美?”
“陛下召臣,恐非与桀纣一比昏明吧?”周昌素知刘邦洒脱不羁,不拘小节,侮弄大臣是家常便饭,但刘邦豁达大度,不计仇隙。刘邦之所以能够挫败群雄,脱颖而出,自有他的过人之处,非他人能比,但群臣在他面前,也无须遮遮掩掩。
“朕给你闹着玩的。”刘邦抚着周昌的背,君臣之间十分亲昵。
顿时,一股暖流涌上周昌的心头,他鼻子一酸,问:“陛下,召见微臣究有何事?”
“心急难吃热豆腐,不急,慢慢谈。”刘邦与周昌返回殿内,坐下来,嘱咐宦官倒上茶,静静地品味,良久,刘邦叹一口长气说:“家家有本难念的经,皇家也不例外。”
“陛下是否为太子担忧呢?”
刘邦摇摇头,“你带头反对废除太子,太子之位固若金汤,何忧之有?”
“臣非故意反对陛下,臣乃从刘家千秋万代考虑的。”
“朕没有责怪你的意思,手心手背都是肉,太子与赵王都是朕的骨肉,朕不搞厚此薄彼。”刘邦狡猾地看一眼周昌,突然问:“皇后对你保全太子如何感激?”
“不瞒陛下,皇后对臣保全……太子,确是……很感激。”周昌不知刘邦的用意,坦坦荡荡地说。
“这就对了。”刘邦意味深长地说。
周昌不解地看着皇上,等着他的下文。刘邦一脸凝重的神色,说:“朕想让你当赵王如意的丞相。”
“当赵相?”周昌愣住了,没想到刘邦会给他派这样一个差使。
刘邦看周昌不解,慢慢地给他解释道,也算掏心窝子话:“之所以派你去,有两个原因,一则你忠心不二,赵王如意是朕的掌上明珠,托付给你朕放心;二则皇后的恩人,皇后将来若想难为赵王,中间必然看你的情面,赵王也许能免去劫难。”
“陛下起兵,臣就始终跟随,从未分离,如今陛下竟忍心中道弃臣,让臣出任外相,臣想不通呀。”周昌带着感情,泫然流涕。
刘邦安抚周昌说:“让你当赵相,并非你犯了什么错,但朕私忧赵王,在群臣中找不到能够保护赵王的合适人选,只好采用‘以子之矛,攻子之盾’的策略,让你屈任赵相,请你千万不要推辞。”随后,他感慨万端地说:“能为朕解此忧者,唯君也,望君好自为之,倘能化解皇后与戚夫人之间的怨仇,如意幸甚,刘家幸甚。”
“臣理解陛下一片苦心。”周昌揩一把眼泪,对赵相这个烫手山芋,面有难色说:“臣对主子的忠心天日可鉴,请陛下放心,至于皇后能否给臣面子,那就不好说了。”
“会给的。”刘邦用非常中肯的口气说:“皇后不给你面子,会给谁?你找一个给朕,朕即刻免去你赵相的差使。”
刘邦一股劲给周昌打气,“你回去准备一下,几天后陪赵王如意到邯郸赴任。”
“臣遵旨。”周昌似乎记起什么事儿,仰起头,问刘邦:“臣卸去御史大夫一职后,不知由何人接替?”
刘邦微笑,十分有把握地说:“掌玺御史赵尧很机灵,你看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