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虞承帝昏聩,倒行逆施。任用宦臣,罢斥忠良。朝野动乱,四海沸腾。汉地百姓民生凋零,九州疲敝。比商纣之世,犹有过之。今承帝崩逝,太子年幼。外戚专权,朋党结私。朝政昏暗,无复以加。天下子民失之所望。
虞国自太祖武皇帝至今,得国近百年,气数已衰。夏单于仁贤爱士,威德广布。兵锋所向,高丽俯首。旌旗所至,乌孙称臣。去岁彗星掠北斗,术算天命在北,夏皇当立,此天道也。将军乃当世豪杰,明辨是非,岂敢违天命、抗天道呼?
今奉夏单于命,统雄兵十万,控弦纵马,欲与将军会猎遥关。解天下百姓之困,成万世不朽之功。望将军顺天行事,以免自误。”
“好一个顺天行事,以免自误!”方起深吸了一口气,勉强压住怒火。斜视着呼延达说道:“你家三王子这篇书信,漫篇挑衅诽谤之言,简直无礼至极。他派你来此,就不怕我杀你泄愤么?”
“我夏人军中比我勇武聪慧者,车载斗量不可胜数。恐怕方将军杀不干净吧。”呼延达挺了挺胸,傲然说道。
“好、好、好。冲着你这份口才与胆气,本帅不为难你。”方起连说了三声好,一来是惊异北人军中竟然有这样文武兼备的人物,心中起了爱才之心;二来是感叹呼延达这个臣下已然如此,作为统帅的夏武罗当然更加了得。不禁对匈奴人此次犯境的忧虑更深了一层。
实际上,这封信虽然言语无礼,但对于形势的总结和判断却基本符合实情。
虞国朝廷内部和天下各州的动荡,方起怎会不知。但是这些话出自一个外族人之口,难免让人心有怒气。方起把羊皮书信扔到帅案的角落,冲着呼延达佛然说道:“你回去告诉你家王子,他祖父四十年前就是我手下败将,你北人十万兵马更是被我父子一日间杀的所剩无几。有我方洪野在一日,你等过不了遥关一步!送客!”
呼延达听完方起说的话,行了一礼,转身大踏步而去。然而就在他刚要走出帅帐时,方起忽然叫了声:“慢着!”
“方将军还有何见教?”
方起闭着眼稍微平复了下思绪。心中思量着:这夏武罗口气这么猖狂,应该是有意激怒于我,赚我出城决战。以眼下遥关的形势,我须沉得住气,坚壁清野以待战机才是上策。万不可逞一时之勇,中了敌将的奸谋。
想到这里,方起的怒气渐渐平息了一些,顿了一顿说道:“你主不懂礼数,我中原大国却不可失礼。你等我复信一封,劳你转呈你主。”
正说着话,方起便挥笔一蹴而就写好一封回信交给了呼延达。方起在信上写道:
“遥关乃天险,不便会猎。三王子文韬武略虽佳,贵军弓马骑射虽能,亦不能跨山度岳而去。望三王子好自思量,保境安民,不相侵扰。乃贵我两邦之幸。”
方起这封信是为了清楚明了的告诉夏武罗,无论匈奴人如何挑衅邀战,他都会据关而守,凭借遥关险要抗敌。如此以来,匈奴骑兵发挥不出野战的优势,没有办法在遭遇战中歼灭遥关的守军主力,就几乎没有攻破遥关的可能。
沉稳,老练。这是方起一生戎马生涯练就的最重要的特质。
呼延达把方起的回信揣入怀内,道了声告辞转身而去。方起忙命令传,参军司马朗和奋威将军赵通入帐商议。
奋威将军赵通字元平,是一员将近四十岁的中年将领。他本来祖居徐州广陵郡,父亲也曾做过官,就任广陵郡下高山县的县令。赵通自幼师从徐州名将李杰,善使一柄长杆大刀。如果没有那场变故,赵通极有可能一直待在李杰身边当个偏将。
变故的缘由是他父亲,一个为官清正的小县令。不善于私贿上级的他,得罪了来捞油水的巡察使。几句言语的冲撞后,竟然被随便编排了个罪名,活活打死在狱中。那时赵通正随着李杰在外平定一伙山贼的做乱,回到家中时父亲的尸首已然冷了三天。
赵通一言不发,遣散了家里仅有的几个仆从。当日独自一人持刀杀进了巡察使的大宅子,几个拦阻的家丁均被他两三下打倒。赵通也不罪及他人,只斩了还在与小妾亲热的巡察使一人的人头回来,在父亲灵堂前祭祀。
恩师李杰回护爱徒,写了一封手书,推荐他到方起这里避祸。方起得知实情,感其孝心,这才留用了下来。哪知赵通勇武过人,跟随方起屡立战功,在军中威望越来越盛。时至今日,已被升任为奋威将军,职位仅在方起之下。
参军司马朗的名气要小的多,他喜欢穿着一件破旧的青布袍,手里总是摇着一把破扇子。
乍一看,不过是个身材矮小,而且还略显瘦弱的老头。但军中诸将都知道司马朗为人老成持重,善于谏言,是位难得的守成之士。
不一会,这俩人先后到来,与方起方权几人一起商定了遥关的防务措施。方起吩咐即日起加派十队巡哨士兵,今夜巡哨口令改为“使节”。商议完毕后,众人分别告退。方起独自一人在帅帐内研读兵书,到了亥时才满怀忧虑的睡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