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此地承载了诅咒,水季的雨水无法降临,空气异常干燥,而树身饱含旺盛的生机,因而火势不受阻挡地蔓延开来,从巨树根部燃烧到附近的骨头,又隔空点燃了逃散的丛林种族。
火焰掀起的热浪扭曲了空气,使撤到沙漠边缘的士兵都感到脸部火辣辣的。殿后的士兵被着了火的丛林种族士兵缠住,击不退,更不能撤。兽类本就怕火,受后方的火海惊吓得惶恐不安,向摩古城方向的丛林逃命,恰巧被撤离战场的军队堵了路,于是爆发了一场本来不应该发生的战斗。
骑士还未来得及让仆从为自己披戴铠甲,便急忙跨身骑上座兽,要去把兽潮冲散。密集的兽群比一字排列冲锋的骑兵更可怕,在普通步兵的眼中,这波逼近的兽好比汹涌的海浪,是不可阻挡的。
几把锐利的“匕首”一举把黑压压的兽群切割成几部分,浩荡的兽潮一滞,顿时失去了冲锋的劲头。急于逃命的野兽一只叠一只地撞在一起,在短时间内塑造了一堵壮观的肉墙。后面的兽放慢了脚步,从难以跨越的肉墙前绕过去,被围拢的人族士兵轻易绞杀。
牺牲了一队骑兵后,一场足可覆没全军的灾难被遏止了。
为了防止落单的凶兽混入摩古城,造成平民伤亡,部分强壮的猎户被临时动员起来,拿起狩猎的武器赶往城外支援。从小与林兽打交道的猎户们一辈子也没见过这么多的兽,到处都是兽尸,到处都可以听到兽吼。到底多少只林兽被丛林的灵召唤到这个地方?十个一百只?一百个一只?还是更多?这个问题的答案等他们的箭支都用尽了,都没能估算出一个大概数目。
各处的战斗持续到夜晚,而神树的嚎叫一直不停止。
漫天绿色的光团不断地扑向着火的树,企图灭火。这是丛林种族的死魂,即使死了也想救它们的神灵。有多少死去的兽和妖精,就有多少像萤火虫一般的绿色光团。然而它们的举措都是徒劳,渺小的死魂压根不能让冲天的火焰熄灭。
当众人的注意力集中在捣乱的死魂光团上时,在不起眼的阴暗处,一团长了人的面孔的雾气凭空生成,呜咽着抚过每一具尸骸。
由于丛林的灵殒落前施加的诅咒发挥作用,白天战死的教廷士兵到了下半夜全都爬起,砍向它们生前的同伴。士兵们对披着相同军服的尸体下不了狠手,最多只砍掉它们的手臂或脑袋。可是尸体都受到邪恶诅咒的操控,即使失去了半边身体,只要能活动,都像蠕虫一般爬行。恐怕把它们剁碎了,都摧毁不了它们。
新倒下的士兵转眼成了敌人,给军队造成了大量伤亡。从血泊中站起身的活死人给生者带来了恐慌。在战场上最可悲的不是肉体被击败,而是勇气被瓦解。士兵目睹自己的战友从血泊中站起身时,连剑和盾都握不稳了。
很快,战士们绝望地发现,不仅是死去的士兵受到了诅咒,就连那些被丛林的灵吞噬成骸骨的兽类也受到诅咒的操控。似乎垂亡的丛林的灵滋生了不分种族和阵营的仇恨。一只接一只不知畏惧的骨兽把殿后的士兵围住,让这帮刚从兽潮中脱身的勇士再度陷入鏖战。
在战斗最激烈的一块地方,一队精锐的重甲步兵正在抵御一只巨兽的骨架。巨兽的每一根腿骨都有合抱之树那么粗,一脚踏下能把一个举盾的士兵踩入沙土的深坑中。这队士兵在士兵长的率领下边战边退,不时被兽骨扫倒。
士兵长仰头瞪着巨大的骨足,怔怔地站着。此时,一阵风掠过,一只粗实的手臂把他捞住,赶在兽足落地前逃脱。
士兵长被扔在地上,在士兵的搀扶下爬起身。他看到一位浑身染满血和泥的骑士正策着高大的黑毛狮子反击骸骨巨兽。只见那位浑身披挂的壮硕骑士用骑士长枪挥出一道星光,“咔”的一声扫断骸骨巨兽的一条腿骨,紧接着从兽腹底下加速冲过,转眼又闪起一道星光,使凶兽丢掉另一条腿骨。
小土丘一般高大的骸骨巨兽轰然倒下,把它自己的骨架给压断了。骨屑和沙尘溅了士兵们一身,等睁开眼时,他们发现那位能施展星光战气的骑士回到了面前。
“啊!”士兵长从骑兵身上的白铁盔甲上辨认出刻着一朵银荆花的图徽,“你是比比特将军!”
还未来得及向将军道谢,士兵长的怀里撞入了一个鼓鼓的皮袋。
“召集士兵,去装黑火油,烧掉它们。”说完,比比特将军驱策着座兽,冲向下一个战圈。
倒下的巨兽试图爬起身,骨头间摩擦出“咯吱”的刺耳声响。反应过来的士兵长立即上前,把将军扔给他的一袋黑火油浇在兽颅上,随即用火石擦出火花,点燃了黑火油。
骸骨巨兽被烧焦脑袋后,不再动弹了。
与死者短暂交战后,将士们找到了应对办法。新一批黑火油运至战地,主管黑火油的士兵长让战士每人盛一壶,用去烧死去的同伴。
胶着的激战从午夜持续到黎明,投入战场的援兵连换了七批。一支残缺的队伍撤回城中,又一支满编的士兵被遣往战地,后方也没有从未上过战场的后备军,即使是匆忙接受武器使用训练的农夫也沾染了鲜血。
从未有过的惨烈战斗把战士们折磨得目光呆滞,握着武器麻木地挥舞、斩劈、扫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