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也需一个人来替他安抚或宽慰被波及、被震慑到的勋贵世族,甚至去牵制司正钦,以免有朝一日,养虎为患。
所以,王润之应势走进了朝堂。
琅琊王氏,簪缨世家。
皇朝沉浮是天定,但王氏一族的沉浮却是人定。
王氏的起与复,王氏子弟的入仕与出仕皆掌握在王氏自己手中。
王氏允,子弟出。
王润之,出自琅琊嫡枝。
自然,其才学气度自是不必多说。而真正值得一说的则是他那份……于家学熏陶中养出的待人妥帖,处事周到的作风。
八面玲珑,长袖善舞,有时也不一定就是不耻之风,不是吗?
司正钦做事可以只顾民,只顾君,只顾法,余下其他,皆可抛置一边。
但王润之不能,他作为王氏嫡枝入仕,该为生民立命,可更该为王氏庇荫谋福。
他不能如司正钦一般,站在所有世族勋贵的对面。
他必须周旋其中,以便在必要的时候,一为司正钦之流善后,二代靖武帝施恩。
后世者大多只看到靖武帝如何治理有方,左右二相如何相佐相辅。
可,靖武帝的御臣之妙,气运之好才是真正该令人咋舌的。
对,是了。这道题真正想论的,不,该说其真正的意义……应是让将入春闱的士子,明白为臣之道究竟是个什么东西才是。
思及此,林望奚眸子亮了一瞬,但随即又像是想到了什么,微不可闻地轻叹了一声。
可惜了,今日怕是听不到什么高论了。
林望奚微抿着唇,轻点着桌面,懒懒地看向台上。
能想明白深意的必然不在少数。但,绝不会是此刻在台上开始侃侃而谈的那些人。
有些事,明白就好了。
说出来,可是要负责的。
想明白了的林望奚突然又有些百无聊赖起来了。
又是几杯热茶下肚,林望奚便对着叶笙道:“叶笙哥,你还听吗?”
本就听得有些昏沉的叶笙,闻言更是一摇头,抿唇思量道:“公子可是想走了?”
“嗯,是有些。”林望奚应得干脆,弯唇出了声。
但就在林望奚与叶笙起身作势要走的时候,便听台上传来了一道极清冽的嗓音,还带着些几分特属于青年人的朝气。
“可在下倒认为,此题真正要我等,去论的该是为臣之道才是。”
语调平稳,却犹如抚琴时舞鹤惊风的那一式,铮地一下,掀起了台下的阵阵起伏。
林望奚闻言脚步一顿,侧身望向台上,想要看清是哪个这么的……愣头青。
果然,方才说话那人面容虽也算得清俊,但俗话说,看人看骨。
那青年鼻高且骨宽,生八方骨,额宽且高。
确有一副朝官面相,就是这性子,怕是还有得熬。
也不知日后会否再见。
这样的正直有抱负,好,也不好。
林望奚轻抿着唇,望着台上的男子淡笑开来。
无论如何,此时,那便先祝,好风凭借力,任汝上青云了。
但连林望奚自己也不知道,为何突然就生出了这样的期许。
许是仅仅觉得,这样的人不该就……不该怎么呢?
……
而当林望奚将视线从台上收回时,霎时,又和方才那位锦衣小公子对上了。
看样子,他与自己该是同时作势要离去,又同时因这青年的话而顿了下来的。
如此,倒也真算得是缘分了。
林望奚隔着人群,遥遥地向那位小少年拱手示意了一番,弯唇一笑,便与叶笙一道,径直离去了。
裴易章从对面那少年起身作势要走时便注意到了,倒是没想到,那人面容瞧着比他许是还要小上些,但脑子也够快,心也够剔透。
唔……脸皮也够厚。
他眯着桃花眼,笑得有些不可置否,京都啊,果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