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角一直蜘蛛爬上爬下,茜纱窗,透过一束阳光照在镜台上,方形折叠镜台约一尺镂空的架子,上刻着花鸟图案,镜台两侧各有两个抽屉格,台案上放着一个红牡丹嵌金珠胭脂盒,杏花玉兰花图案的绒缎夹棉三寸圆形瓷盒,三把桃木梨花梳,散放着几对耳坠、簪子、步摇,只见一只细长的玉手伸去镜台捻了一张胭脂纸,两片薄薄的嘴唇在上面轻轻含着抿了两下,高高的鼻梁,一双灵动又不失温柔的眼睛,长长弯弯的睫毛,一双淡淡的月眉,白嫩细润的脸蛋,绾着垂鬟分肖髻,两股发髻结鬟于顶,两髻左右各簪着嵌翠银丝藕色花瓣珠花,两鬓耳前分出两缕细发,飘于肩前,留着齐眉穗,散发未扎起散于后背。
原来这女子就是谢雷鸣的独生女儿谢花卿,穿着银丝绣花素雅中衣,坐在镜台前的绣墩上,拿着桃木梳梳了梳额前穗发,捋了捋两鬓细发,起身又照了照,方满意。
她走至左边一片扇形藤木编的大窗前,支起两只竹棍将扇窗推开撑了起来,这时外面就是一扇窗棚,遮雨通风最是好的。窗下设有一张梨花案,上摆着笔砚,一摞五色花笺,半摞剡藤纸,三本书帖褚河南的阴符经虞永兴的庙堂碑,小楷王献之的洛神赋,一个镂空铜香炉,内放着丁香沉香饼,屋内异香扑鼻,于案上又有花笺一张,精淳粹美的小楷上下错开两行,但见写的乐府辞两句:“青青河畔草,绵绵思远道。”
门口与书案处摆着一个牡丹柏木美人榻,上面铺着缃色绣花棉毯,搁着一个绣花枕。又见后面有一张方形木桌围着五个花鸟瓷绣墩,上面摆着五个彩釉瓷茶盏和一个茶注,角落处放着两尊铜投壶,内各有十二矢。
整个房间朴素又不失幽雅。
窗外是一片旖旎的景色,绿柳荷塘,小桥假山,俨然是一个小花园,几株芍药桃花丁香围成一块空地,中间竟是一个高高的秋千架,彩色麻绳,拴着一尺长七寸宽的铁边柏木板,风吹地摇摇荡荡。
“小姐,怎么不叫我一声?老爷吩咐我要早伺候小姐起来,去花厅请安呢?昨儿晚上来了好几个人呢?”不儿起床马上出去端了一盆水来。
“我睡的早,醒的早,看你睡得那么香,就没叫你。你洗罢,我洗完了......”谢花卿笑道。
不儿把盆放在门口左侧的木架上。
“都是些什么人?”谢花卿道。
“柳叔,还有几人你也认识?”不儿笑道。
“我也认识?近几天我不曾出镖,都是师兄走的,难道有人又来问押镖么?”谢花卿道。
“不是,你还记得几日前在东街巷子,咱们遇见的那几个年轻人么?”不儿洗完脸把水倒在了门口的小花栅栏里,笑道。
“是他们?他们做什么?难道找我爹押镖?”谢花卿问道。
“嘻,”不儿笑道,“想是听到老爷叫我不儿他们认出我来了,小姐,我都猜着了一定是五爷带来的,还有柳叔呢?”
“嗯,你聪明,”谢花卿起身拍了一下她的脑袋,笑道:“你见到五叔了?那么长时间不回来,真是有点想他呢?”
不儿摇摇头,“没有,我过去的时候,五爷早走了。”
“等会儿过去看看他,他走这么久,都是我们过去收拾的,他回风雅阁看到里面那么干净,一定很高兴,哎,他心里始终忘不了风姨......”谢花卿道。
“可不是么?真是痴情呢。我一直没敢说,风姨只比你大六岁,我觉得更像姐姐......”不儿道。
“不儿,”谢花卿嗔道,“这么一会你就变笨了?别忘了他是我五叔,他们都要成亲了的,她自然就是我的长辈啊。”
“是,小姐说的是,”不儿低头道。
“风姨比我大六岁,说真的她这个年纪,正是大好年华,就这么走了真是可惜。五叔呢比我大十二岁,一旬呢,说大也大说小也小,小的时候最喜欢跟在他后面,粘着他。他那么洒脱,又生的英俊,虽三十有四的年纪,竟也像二十七岁的人,一点儿都不老。”谢花卿笑道。
“真的是......”不儿笑道,“哎,不儿真羡慕这样的人,此生不求富贵公子,但愿能像五爷如此的,有一个对我不离不弃知冷知热的人,我不儿也就知足了。”
谢花卿笑道:“你真傻,哈哈,不儿,你现在还小,等过两三年,我让爹给你找个好人家,不儿这么懂事,那人要是敢欺负你,我可不会饶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