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民酒多了。他酒一多,话就开始多。他倒不会酒后失言胡说八道,就是简单的几句话颠三倒四地重复,吹牛他曾经踢球怎么怎么临门倒钩一脚,创造学校最佳射门的踢球经历,还有谁谁谁酒喝不过他,被他喝到桌子底下。反正挺小白,挺失态的,一个平时话也不多的人,酒一多像变了个人似的,智商都下降到正常水平之下。
我原先就在气恼,这会儿又增加了难堪。不过我没有表露出来,在路民的同学和解放的女朋友面前,我不能让路民没面子,但也确实对于路民的醉酒,不知道该怎样反应才好,一时间我手足无措。
解放女朋友善解人意地推解放,然而解放对于路民的酒多并不在意,估计以前他们喝酒就是这种常态。
好在帽哥伸了个大懒腰,打着酒嗝说:“好了,要回去了。”帽哥刚来时,举止还挺符合我概念中的海归派形象,带着留洋学者的风度,酒后,帽哥跟混在大排档夜宵的民工也差不多样子了,眼神好似没睡醒。酒精真不是个好东西。
路民先已经结好了餐费。这会儿解放与女友负责送帽哥,我硬拉着路民也撤离了圩子哥家。招了辆的士,路民坐进出后就甩我的手,摆出一幅臭脸,用态度告诉我,他生我气了。
气我没吃他的西瓜吗?我还生气呢。不过这个时候跟醉酒的人,是没道理好讲的。
路民东倒西歪地上楼,我去扶,他又甩我手。我跟在路民后面,慢吞吞地回到家。
一进门,路民就脱掉衬衫和西裤,钻进了卫生间。我收拾他的衣裤,发现他的手机闪着来电信号,不知道谁这会儿打着他电话。我对着卫生间喊了声:“你有电话。”奇怪的是,路民手机设了静音,连振动都没开。把路民手机放餐桌上,我去了厨房整理,淘了一把绿豆,和大米一起放电压力锅里,设定了时间,煲绿豆粥。
半天,路民还没从卫生间出来,敲敲门,路民“嗯”了一声。我不放心,推门进去,一股臭味直熏得人要倒。路民靠着水箱坐在马桶上,地上吐了一大堆,腿上脚上都沾着吐出来污秽,他醉得人都站立不起来。
又好气又好笑,也心疼路民。迸住呼吸踮着脚,把路民扶到莲蓬头下坐了,先接了几盆水,掀起地沟盖,冲掉地上的污秽,再给路民冲洗身体。从头到脚用洗发液沐浴液搞了好几遍,拉他起来,用毛巾擦了。路民还算有点意识配合着我,撑着墙,半个人伏在我身上。我把他往床上拖,几乎没把我累坏。
路民很快呼呼大睡过去,我却睡不着,一会儿惦记着单位上工作,半年报公布临近,对财务部是项大考验,一会儿想着集团的命运,这也关系着我们职工的前途,还有我该怎样打造自己提升自己,又想着想到路民这样对我又生气。
我觉得有必要与路民好好沟通一下,说说我的打算,和我的感受,希望他能理解我,理解我的理想,我的难处,并给我鼓励,也让他谈谈他对未来的计划安排。我是那样地需要正面鼓励,来自身边最亲近的人的鼓励,给我信心和安慰,与我一起抵御外来的各种侵扰。
迷糊中醒来,天色已经大亮。看路民还在睡,推推他,问:“路民,你今天上班吗?”
路民嗯地一声手撑着坐了起来,然后在床上瞎摸,喊:“我手机呢?我手机呢?”
我没好气地说:“酒喝成这样,人魂丢了都不知道呢,还担心手机?我给你放餐厅桌上了。”
路民又倒下去,喊头痛口干,说:“不好意思老婆,帮我倒杯水吧,我口干得要命。”
“啤酒灌这么多还会口干?我看你先漱一下口吧,嘴里也臭哄哄的。”我昨晚烧好了一壶开水,给路民倒了一杯,往杯里加了一勺蜂蜜。
路民爬起来,到餐厅拿了手机,我在厨房门口看着他,他划亮了手机看了几眼,说:“老婆,你没动我手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