响箭乃当时稻城军中互相联系的信号。
按说就算情况再紧急,发一支响箭也不是难事,但苏启之的军队就是那样静默地覆灭了。
一点声响都没有。
“这有什么,军情瞬息万变,我虽是一介弱女子,可也常听三叔父谈起军中之事,想必那其中是有什么隐情吧。”
苏玹竟会这么说,冯大奶奶没有料到。
微一愣了愣后,她也就忙附和道:“这么说也对。”
“不过不知大姑娘是否晓得,当时你三叔正因犯错被你父亲贬为了军中的瞭望兵。”
“那一年四处烽烟缭乱,大军各处作战,留守稻城的瞭望兵常年也不过一个小队。”
“你父亲陨命那一日刚好就是他当值。”
“两座瞭望塔上,你三叔守的就是你父亲出征的那个方向。”
“事后也是他一口咬定,从没见过任何响箭升空。”
“他们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弟,他说的话,自然也就没人会去怀疑。”
“而那时奇袭你父亲的乃是叛王东武手下第一秘密军队囚龙,包括苏大爷在内的三千银汉军尸首全被一把火覆灭,连你父亲如今的坟墓也只是衣冠冢罢。”
是,只是衣冠冢。
她娘亲死前也留有遗言,让他们把她的尸体与父亲的衣物一同火葬,然后永远葬在一处。
苏玹突然就不想再听下去了。
可她身子没动,冯大奶奶就继续说下去。
只是她接下去说的是什么,苏玹一个字也不知道。
她突然就想起祖父永逝那一年,拉着她的手怎么都不肯放,祖父永远慈爱的脸上那一刻只有难过。
他对她说,怎么能放心独留你一人在这儿啊。
父母走了,现在连最后疼爱她的祖父也要走了。
她哭得呜咽出声,哭得天昏地暗。
头抵在祖父冰凉的手掌里,泪水划落,可它却再不会轻抚她的额头,为她拭泪了。
祖父永远留在了稻城的乌岐山上,永远留在了苏玹心底的那座坟。
坟里不止埋着祖父,还埋了父亲、母亲。
……
……
岁云暮。
南枝上,花依旧。
木窗外小雪几许,看梅英数点,应是无言有泪。
冯大奶奶带着冯姑娘走了,苏玹却还呆呆地坐在斋室,一动不动许久。
青芜给她的手炉换了新碳,为她再加了一件斗篷,替她把冷茶换掉。
青芜静静地陪在了她的身边,做许多事,可却一直安静着,在小雪渐渐变成鹅毛大雪的时候,青芜静静地陪在了苏玹身边。
“这是怎么回事?尔等怎敢如此无礼,真是放肆,放肆至极!快,快回府去禀报老爷。”
外面忽起一阵喧哗,惊得四周不安。
就连一直呆坐无言的苏玹都转过头去,望向了窗外,“青芜……”
“姑娘放心,奴婢这就派人去看看是发生了什么。”
不用苏玹吩咐,青芜已经安排好了,她微微怔然,最后却还是又低下头,音容模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