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同天降神雷,将狂九刀劈的外焦里嫩。
他痴痴地看着张白圭,又转眼瞧了瞧刚才被自己掌掴的女人,脑中的一根筋却怎么也转不过弯来,谁能想到,这女人和张白圭居然是表姐弟的关系。
张白圭这个表姐名叫周晓玲,她的父亲正是张白圭的姨夫,秦王岭县衙主簿周诚。
当初穷秀才周诚与张母的姐姐通过媒人介绍而走到一处,一年之后便生下了一个女儿,便是周晓玲,后来张母嫁给县里有几亩薄田的张父为妻,张周两家这便成了连襟,周诚读过几年书,油腔滑调为人激灵,哄得媳妇儿神魂颠倒,借着与张父喝酒的由头巧取了张家的田地,转手买了个县衙的主簿,自此之后周张两家便断了往来。
周晓玲的母亲没想到自己丈夫如此心狠,怒火攻心之下便一病不起,躺在榻上半年以后一命呜呼,周诚则是一改之前的温和态度,对自家婆娘的死活不闻不问,周晓玲母亲死的时候他正与一个青楼女子共度春宵,家里下人禀报,他也只是不耐烦的挥手将下人打发回去,既不发表意见,也不回家办丧,下人也不敢私自做主,只得任由自家主母的尸体在床上慢慢腐烂。
最终,还是张母于心不忍,进城将姐姐的尸身抬走,办了一场简单的丧礼,下葬之时尸身烂的就只剩下一半了。
后来,这周诚找了一个大户人家的小姐续弦,周晓玲也逐渐成长起来,对于自己亲生母亲之事竟也如同他无情的父亲一般冷漠,每每提及她母亲的死因她总是轻蔑一笑,不以为然。
十六岁的时候,经过媒人介绍,周晓玲顺利出阁,嫁给了一个五十多岁新近丧妻的老员外,半年以后老员外病逝,还未等给老员外处理丧事,周晓玲便带着老员外全部的家财与县太爷的公子厮混在了一处,老员外的子女虽然气愤,却因畏惧县太爷的权势,只得忍气吞声将此事给平息下来。
有传言说,这周晓玲早就与县太爷的公子勾搭成奸,是他们下毒害死了老员外,为的就是吞并老员外不菲的家产。
而县太爷也见钱眼开,便默许了周晓玲与自家儿子的事情。
说来也怪,自打周晓玲与县太爷公子在一起后,很少有人见到县太爷公子去周晓玲的独院,偶尔有进出也是在白日,从未在周晓玲处过夜,直至后来,京师的富商路过秦王岭,县太爷公子将周晓玲献出,众人这才明白,原来,这一切都是两人在做戏罢了。
县太爷得了好处,周晓玲攀了高枝,几年过去,没想到这周晓玲摇身一变,成了京师六合斋账房的小妾。
想来,那账房也是一把年纪才是。
周晓玲怒火未消,又看到多年不来往的张白圭,气便不打一处来,哼道:“果然如传言那样,一个好好的贡士竟然沦为地痞流氓之辈,你这辈子与你父亲一般,就是个彻头彻尾的废物,好在我们家与你们家早就断了往来,跟那个病死的女人也断了关系,否则若是让别人瞧见我周晓玲还有你这等穷亲戚,怕是要丢尽了脸面。”
周晓玲提到的病死的女人,便是她的生母周氏了。
张白圭面色舒缓,笑道:“表姐倒是与姨夫学了八成像,过河拆桥的本事厉害得紧。”
张白圭意有所指,那周晓玲立刻就变了脸色,怒道:“那也比你这等与青楼妓女为伍的落魄书生强!”
祸水东引,小翠再次低下了头。
“有些人被诱骗托身烟花之地,只为求个生存,而有些人却是为了身份的显赫而主动献身,说到底,前者未必比后者肮脏,后者也未曾比前者高贵。”张白圭不急不缓,像是对周晓玲说,但实则却是在宽慰小翠,“世间的风情无非如此,面儿上的是俗,裹起来的便是雅,说来说去,其实都是一锅馅儿里的饺子,包的好的自然光鲜。”
一个是被迫卖身如今心系一人的青楼女,一个是履嫁富商一心攀高枝儿的假凤凰,任谁都能分辨出,到底谁更肮脏一些。
“你……”周围传来带有深意的目光,周晓玲胸口起伏不定,刚要反唇相讥,却是见到张白圭那冷然的目光,顿时又将到嘴的话咽了下去,转而吐出一句威胁,“张白圭,你敢得罪我,可曾想过你家乡的那对没用的父母?”
骤然间,仿若寒霜乍起,在阳春三月释放出一股冰寒,只听张白圭冷冷道:“若是不想死,你大可以试试!”
……
庭院里多了小翠,越发显得热闹,狂九刀也转了性子,收起了粗莽,学的温顺了许多,与小翠红火的过起了日子,出于对张白圭的忌惮,周晓玲也没有再来闹事,只是最近听闻六合斋年迈的账房先生突然去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