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陛下!”
顾柷皱了皱眉,翻了个身继续又睡。
“陛下!大臣们此刻都候在紫宸殿前,等着求见陛下!”
顾柷迷迷糊糊地想,西汉君臣私语方称“陛下”,陆峥嵘拍的这剧虽然是架空书改,但怎么连个起码的历史顾问都不请上一个。
内宫宦官直呼天子为“陛下”,播出去是要给观众笑话的。
“陛下!”
顾柷忍无可忍,他一把扯过盖在脸上的书,“刷”地一下翻身坐起,决心要找到遥控器把那劳什子关了才好。
不料他甫一坐起,便觉得头晕目眩,连原来握在手中的书也拿不住,只得由它“啪”地一声落在地上。
“哎呦!陛下,您慢着点儿,来,让奴才扶您……”
顾柷勉力撑了一下自己的身体,只觉得脑中嗡嗡作响。
“陛下,安太傅称病不朝,已达十日有余。”
“莲目使臣一行,因构陷贤良,被打入大理寺狱一案,已然闹得京师满城风雨。”
“陛下,您已罢朝几日,今日若再不面见朝臣,恐怕……”
顾柷被这声音吵得愈发头疼。
他勉力抬起头,刚想再技术性地吐槽一下陆峥嵘的历史修养,眼前便映入了一张苦大仇深的脸。
“是仁仁啊。”
顾柷原本紧皱起的眉在“能分上一成”的预计结果下稍稍松缓了些,“回来得够快的啊,陆峥嵘这么快就答应了?”
那张脸陡然一滞,在顾柷眼里渐渐演变出了一个迷惑而犹疑的神情。
“陛下……是在唤奴才的本名?”
顾柷与那张脸对峙了好一会儿,这才慢慢开始清醒了起来。
“吴仁仁我警告你啊,”顾柷环顾四周,又上下仔细打量了几眼面前这张肖似吴仁仁的脸,“别跟老子耍花样儿。”
“你老子我当年也是怀仁堂旁赏过花、丰泽园里吃过参的好汉,你丫别以为整套四不像的古装就能唬着你老子了。”
顾柷满脸鄙夷道,“身上穿着明朝的蟒衣,口中喊着清朝的‘奴才’,你丫在故意恶心谁呢?”
昔年孝惠章皇后所赐、当今盛朝天子唯一亲近任用的内总管太监吴仁仁一下子惨白了脸,只见他“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一刻未犹豫地抬起了手,朝着顾柷就自掌起嘴来。
“都是奴才不好!都是奴才不好!惊扰了陛下不说,还让陛下动了气……”
吴仁仁一面告着罪,一面毫不留情地拿巴掌朝自己脸上掴去。
不出一刻,那因着幼时阉割而生得格外白皙的面颊上便显出两块突兀而凋残的殷红。
顾柷终于神色微变,“行了行了。”
吴仁仁停下了手,却不再抬头去看顾柷,只是以头顿地,蜷缩在地上瑟瑟发抖。
顾柷看了看跪伏在地的吴仁仁,伸出手揉了揉眼睛,又习惯性地去摸头发——
“陆!峥!嵘!”
跪趴在地的吴仁仁小心翼翼地半抬起头,就见当今天子得了疯痰病似地跳下了榻,跌跌撞撞地往屋里唯一的一面古铜镜前扑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