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觉禅师的话对谪尘当头一棒,谪尘一时间茫然无措,不知如何自处,身上释放的灵气开始变得缓慢。
大觉禅师继续怒骂道:“你是二十年前张家张坚之子,你若将我救起,就是对不起你死去的全族啊!”
水千柔听得如此惊世骇俗之事,内心惊涛骇浪。
谪尘失神了几息,他不相信大觉禅师的话,认定是大觉禅师为了让他停手才编出这样的谎话,因此灵气虽变缓慢,但终究事没停下来。
他想起与师傅大觉禅师共度的点滴,自己的师傅是什么样的人他比别人更清楚不过,自从谪尘懂事起,他眼里的大觉禅师领大罗寺,弘扬佛法,济世救人,万不可能是一名屠夫。
“出家人不打诳语,为师本欲将此秘密永远让它埋藏,就是为了让你能平平安安地过一生。
为师有愧于你,有愧于你的家族,谪尘,你停下!再进行下去,你的寿命将会大大减少。
老衲是个十恶不赦之人,应入十八层炼狱,你旭日初起,大罗寺佛法的弘扬还需要你去完成,万不该将生命耗在我一个将死之人身上!”
谪尘对大觉禅师的话充耳不闻,权当虚妄,认为大觉禅师为了自己的弟子,二十年从不犯戒的师傅竟也打起了诳语。
大觉禅师见谪尘没有停下来的意思,思绪绵长地道:“出家人不打诳语,你若不信,我便把当年之事一一述说与你,届时,你若还想救老衲,老衲再不言语。”
谪尘将信将疑,此事对他而言着实分量不轻,若为真,那谪尘将背上大不孝之名,他大觉禅师身上的伤势稳住,用眼神知会了水千柔,让她先将灵气撤掉,打算听一听师傅如何述说。
屋顶天空中的巨龙呼啸,盘旋了一会,化作漫天的灵气,冲回悬浮着的妙心剑中,谪尘佛手横扫,妙心剑入手归鞘。
大觉禅师艰难地舒了一口气,合上老态龙钟的眼皮,神色哀伤,满脸的悔意与自责。
他在思考要从何处说起,此事错综复杂,而且一晃就是二十年,当年那个娃娃已经成为独当一面的佛子谪尘了,如今更是大罗寺的主持方丈,这让大觉禅师感慨万千。
二十年,大觉禅师一直将此事埋藏心底,背负罪责,统领着大罗寺,他无时无刻不想着要将自己的罪行昭告天下,无奈师命难为。
二十年前,张家满门被屠,血溅满屋,当他犯下罪行后,回来时,怀中抱着一名婴儿。
他抱着婴儿,跪在如来佛像面前,一五一十地告知自己的师尊,也就是上一任大罗寺方丈大行禅师,张家满门是被冤枉的,张家并没有反叛搅乱大罗寺之心。
大觉禅师言自己犯了杀生戒,跪在地上一直磕头,向大行禅师领罚,请求佛祖宽恕。
当时大行禅师年事已高,天命将至,不久便得见如来,享西天极乐。
大行禅师将大觉扶起,摇摇头道:“阿弥陀佛,此非你一人之过,罪在大罗寺,天下局势表面平静如水,背后却如洪流猛兽,稍有不慎,道统一朝成为红尘埃土。
各大势力杯弓蛇影,我大罗寺亦不例外,是老衲佛法不精,佛心不固,听信了他家之言,才允许你前往张家,最终犯下如此罪孽。
为师佛法疏浅,不配得见西天如来,故为师当将此事所有罪责加身,就此圆寂,此后你便是大罗寺新一任的方丈。”
大觉禅师并未如蒙大赦,反而觉得罪加一等,不仅犯了戒,还害了师傅。
“师傅!”
大觉禅师当日情形与谪尘一般无二,在自己师尊面前痛哭流涕。
谪尘与大觉禅师不一样的是,谪尘自幼通读大罗寺佛法,虽然未曾于红尘一一亲身经历劫难,但佛心已成,大罗寺二十多年的庇护和培育,才有了今日的无量济世僧佛子谪尘。
大行禅师对大觉最后地传颂佛法道:“佛光普照之处,并非尽皆普济众生,佛亦有影,正大光明背后是我佛无法无天之影,没有无天,佛不再佛,如来亦将成虚幻之物。
因果相循,如来无天善恶一身,无天犯下滔天恶,如来积得无量功,他们都是佛,世间无恶,佛不再佛。
佛在心中,要看你做的是无天还是如来,恶人向善,那时他是如来,善人行凶,也会是无天。
故而这个天下需要一尊佛,分得清善恶,道得明事理,善非善,恶非恶,才能将我佛法发扬光大。
今日你听令于大罗寺,以无天面犯下滔天恶,我身为大罗寺主持方丈,承受因果,一切罪孽加持吾身,你若成不了那一尊佛,便将大罗寺守下去。
这尊佛,迟早有一天,会出现的。”
“师傅,张家除了这名婴儿,尽死我手,如果师傅放过我,大觉此生将一直活在罪孽中,弟子不愿苟活,甘愿领罚,洗清一身罪孽,光耀佛法,以彰大乘。”大觉请求道。
大行禅师闭着眼摇摇头道:“阿弥陀佛,佛陀杀人,屠刀何罪之有?世人皆身负苦难,在苦海挣扎,希望能渡至极乐彼岸,重负非你一人独有。”
随后唤了众僧前来如来殿,大行禅师当众将大罗禅杖传给大觉,并对众僧道:“老衲今日坐禅时,幸得见西天如来,如来尊者唤老衲前往西天,潜修大乘佛法。
故此今日老衲将褪去皮囊残躯,焚烬一身因果,前往极乐,阿弥陀佛~”
众僧明了大行禅师天命将至,皆神色悲哀,一齐呼号回应道:“阿弥陀佛~”
随后有金刚罗汉用柴木把圆寂台在万佛广场搭好,大行禅师在众僧悲痛的目光下从容地走上了木台。
在万佛广场,集结了大罗寺所有的僧人,众僧齐念往生经,将渡大行禅师前往西天极乐。
大觉领着众僧在最前,手拄大罗禅杖,面胜苦瓜丑,一起念着经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