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琬属兔。
那时唐琬捡起那枚玉佩,私心里只当是少年落下,妥善收了起来。久而久之,每拿出来摸索时,总会想起那个少年。
落入内城河中,她当时反应不是自身安危如何,一阵惊慌之中想的却是若是就那么死在水里,就再也见不到那个长得好看的矮小少年了。哪怕内城河的水其实淹不死她,那么多人跳下救她。
后来听说外边传言,去了阿灵院中回去后,她忽然害怕有个万一把玉佩弄丢了,便将于又灵赠与的那条穗带绑了上去,挂在贴身之处。一只玉制的小兔子贴伏在她肌肤上,一阵若有若无的温润之感,时而小兔子还会调皮钻进去她胸腔心室之中,在里边上蹿下跳的不听话。
晚膳过后,唐琬与于又灵一路同行回各自院落,走至岔路口,唐琬喊住于又灵:“阿灵,陪我去走一会吧。”
于又灵说“好”,两人有一搭没一搭说些话,慢慢走到栖梧居旁的湖边,叫专责守着摇舟的小厮去一边等候,然后依次上了小舟。
于又灵满眼笑意,唐琬见“她”高兴,笑道:“谁摇舟呢?这儿只咱们“俩”,我年长些,摇船的活儿,我包了。”说罢停顿片刻似是在想什么,然后拿起搁一旁的船桨,向湖中驶去。
于又灵看她一眼,心头微诧,檀口翕动只吐出一个字,欲言又止,终是忍下了未尽之语。
这一摊湖水,环栖梧居而建,此时入夜,宅邸四处亮起灯火,越发衬得湖面上一片暗沉。唐琬静默无声,于又灵也不说话,只在黑暗中偷偷瞧她。风吹起,飘来带着一丝清凉的花草清香,沁人心脾。无人说话,草木深处传来蝉鸣显得更加恼人,偶尔有鱼儿大胆窥视,激起几下水花拍打。
冬桃和夏菊一块儿站在岸头远远瞧着,小舟驶得远了,再听不见说话声,就连人影也都隐没在了朦胧夜色中。
两位主子玩兴起,在湖面上足足勾留了小半个时辰,忽然直直往栖梧居划去了。冬桃和夏菊面面相觑,呆愣几息,忙把划船的小厮喊来,上了另一只小舟。
不知唐琬如何说动的于又灵,夏菊一听主子要留宿栖梧居睡上一晚,整个一副凌乱状。抬头一看两位主子在那头正专心对弈,她只能把一肚子的紧张咽下去,低下头与冬桃一道铺排床被。
不过好在说是留宿一晚,也只是将大床让给于又灵,唐琬自个儿在床边上打了个地铺。两个丫头被赶去侧间。倒是和平日也不甚有差别。
夜里夏菊冬桃服侍两个主子更衣上榻,唐琬在一旁盯着看,夏菊小心肝儿乱颤着给于又灵洁面,紧张得跟望风的贼人似的。于又灵却心中庆幸这面妆工艺,寻常水渍轻易去不掉,否则今夜堪忧。
待熄了灯,夏菊跟去了半条命似的去了侧间,冬桃怪异地看着她一步三回头的模样,满脸纳闷“你家主子又不会没掉”。冬桃回头瞧了一眼地铺上的主子,心想于姑娘和夏菊又不是不知道主子身份,何必要另打地铺,挤着睡一床不就成了。
里屋唐琬却心道早知道厚着脸皮也要睡床榻了,还是床榻躺着舒服。于又灵看她动来动去,道:“要不要换一换?”却绝口不提同塌而眠。
唐琬还是那句话:“我真不惯与人同塌而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