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跟着她走了八十七步,越过二十二个水坑,坡度下降了至少30°,然后看她把手摁在一面墙壁上,上下摩挲了一圈——
推开了一扇门。
准确来说算是个入口,千疮百孔的破铁门,被土和灰黏住镶在石头里,一动就奄奄一息,连声闷响都发不出来。
泥浆从门顶往下淌,速度极慢,等他们进去的时候,在四分之一的高度糊成一个坨坨,拳头那么大,岌岌可危。
门边有个细小的手印,一半折在门里;门角摆动拖出的弧度叠在一起,杂乱不堪。
周峤收回目光。
看来在他们之前,有人进来过。
什么地方?
他弹出了匕首。
“这是间撒矿渣的硐室,和斜井连通,向北大概三公里都是供运输的大巷道。”晏唯背对着他,缓缓吐了一口气,近乎耳语地交待。
“嗯。”
他喉咙里溢出一声。
然后?
晏唯慢慢转身:“出了矿区就是港口,只有一条路没有布雷,运气好的话搭上条船,凌晨一点钟我们可以到老岛。”
周峤低头看她:“知道他们在哪?”
“我知道那小丫头,陶翔但凡有脑子,就会跟她一起走。”
如果没脑子,现在估计不是被大卸八块就是正在做苦役,这属于外交事件,就不是他们能帮上忙的了。
看她的目光慢慢变成了审视。
奇怪,硐室里很暗,可他还是能从她的眼睛里看出星星点点的光。
女人的眼睛都是这样吗?
“不是说第一次来?”
晏唯无辜地眨眨眼:“水路,确实是第一次。”
你看,中华文化博大精深。
周峤笑。
“走。”
这次她没有再询问,摆摆头,抖抖头盔上的水渍,义无反顾。
他跟着过去,盖住她所有的脚印。
一百米处有个岔道,南北贯通,一明一暗。
晏唯打量了两眼,小声说:“向南去,五十米处有条小路通向电机房,如果我们回来……”
话说了一半,没下文了。
有两个人正从她口中的那条小路现身,歪歪斜斜地走过来。
离得不近,也不算远,冲他们挥了挥手,咕哝了两句。
什么话没听清,晏唯心里盘算着,他们,可能真的回不去了。
她看向周峤。
他迟疑着,摇摇头,抬起手,示意她稍安勿躁。
好。
她默默地数自己的呼吸,一下,两下,三下四下……
越数越快,快到胸口咚咚响,快把皮肤都凿破了。
那两个人越走越近,谁绊了谁的脚,其中一个骂了一句,背后的步枪一把甩到胸前来抵住对面那个,再怼上两步——
咔哒——
枪膛擦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