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气磅礴的挥霍,结果就是到码头旁的海上屋跟渔民订明早的海鲜。
方瑶踩着随时会断裂的木踏板,看着板下浑浊的海水,胆战心惊:“晏老师,你怎么想起来的,馋成这样,明天可以早起去海鲜市场啊。”
晏唯摇头:“起再早,到手的海鲜成色都不好,而且直接预订,略过中间商,能省一笔。”
“您缺钱?”
晏唯痛心疾首:“今晚上不就失业了吗?”
方瑶呵呵,瞧这模样,巴不得天天失业吧。
踏板和马路连接的地方蹲着只小白猫,热的奄奄一息,爪子底下压着条黄色的小海鱼,瞪着两只灰白的眼珠子,死不瞑目。
路边的便利店门口的小哥把砸开的毛椰子塞进碎椰机里打椰蓉,粉扑扑的渣子乱飞,挂到晏唯的胳膊上;小哥连声道歉,倒了半盆清水请她擦洗。
这时候,她才发现那图案竟然不掉色。
洗到皮肤微微发红,蓝黑的纹路几乎更深了,像哪个部落古老的图腾,庄严肃穆,看久了还挺好看。
“这颜料该不会是矿物炼出来的吧?”方瑶伸手指头戳了戳,“下这么大本,这得跟一辈子吧?”
“要不你收藏起来?”
“人皮客栈吗,晏老师你口味好重!”
晏唯搓搓手臂:“明早你不要吃海鲜饭了。”
“吃还是要吃的,毕竟老渔民的手艺,不是还去过螃蟹岛吗?”方瑶把水盆还给小哥,顺手买了袋牛奶,“万一吃出点别的滋味呢?”
“那你就别想了。”晏唯拧开盖,“自从那里被几家渔场收购,这些散户怎么敢往那里去,再有经验的人,也该把路线忘了。”
“人间地狱吗?”刚才听那对夫妻提起美好的童年,总觉得小海岛应该是个人杰地灵的地方,现实却让人难以接受。
晏唯说:“那倒不至于,又不是所有的渔业公司都违法。”
不然她当时根本没有办法从岛上离开。
又比如今天,那位曾协助她出逃的老人,见到她快乐到满眼泪花,手背贴住她的额头:“巴塔拉保佑你,小姑娘!”
她向他订了三十斤青蟹和琵琶虾,请他分别送到救援队和自己住的酒店,支付定金的时候,老人在钞票里夹了张纸条,拍了拍她的手。
上面写着一个地址,是附近的一个小教堂。
这个点,游客应该不多了吧?
方瑶并不知道她在想什么,回头看看水上屋:“也对,不然他们怎么生活呢?话说你跑了七八家渔户,买了一百来斤海鲜,咱们吃的完吗?”
“这不还有救援队吗,你去跟阿公说一声,亲自去。”
“啊?”
方瑶一头雾水:“什么时候跟人关系这么好了?”
她离开,晏唯独自顺着人流往前走。
路边的灯渐次亮起来,流动的人和车形成虚无的幻影,在嘈杂的声响里此起彼伏,速度到了教堂前会慢下来,不慌不忙地做过祈祷再上路。
教堂门边停了几辆电瓶车,摆放得整整齐齐,玩闹的孩子把篮球拍到了栅栏门前,也是轻手轻脚地走过去,捡起来再悄然走开。
淡粉色的尖顶窗里透出微微的亮光,大厅石龛里的基督神像庄严肃穆,脚下踏着茂盛繁密的青叶,隔着一道清泉慈爱地注视前来祈祷的信徒,拥抱他们疲惫的心。
有三两个人正低头做弥撒。
晏唯走过去,靠窗的第三排长椅边坐下。
教堂很久没有修缮,木质的摆件都在风里吱吱的响,没人注意到她蹭开了座椅的边角,不仔细看,只是个损坏的椅面。
里面是空心的,藏着她曾经在螃蟹岛拍摄的几张照片。
关于渔场,渔船和渔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