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路灯的光一点点爬进来,浸在她的眼底,成了海夜里的星星,在迷离的镜面里,分不清真实还是虚幻。
就像该接吻的距离,只是道了声晚安。
吃早饭时,本该出发的人却揪了一个上蹿下跳的小男孩回来,十来岁,只穿个破烂的红裤衩,对着5G的手腕一通咬。
最后被孔莎用一袋小面包收买。
“下海的时候就跟着,发现的时候快把油都偷完了,阿公他们只好回来补给。”孔莎笑眯眯地看着那孩子狼吞虎咽的样子,又给了一块,“小灵,自称是海盗。”
晏唯笑:“海盗吗,我看是海偷。”
小孩子瞬间偧毛,拍案而起:“等我回去拿枪轰了你的头!”
动静挺大,吓得新生的女婴嚎啕大哭。
晏唯不为所动:“枪,鱼枪吗?那是弹射,不是轰。”
小男孩都要急哭了,扑过来咬她,晏唯伸手给他推了个圈:“你爸的渔船飘海里了,你对我凶的时间不如想想怎么搞点机油去救他。”
大概想起偷鸡不成蚀把米的经历,他红了眼睛,耷拉着头很沮丧:“我会有办法,等我去了老岛当海盗,把你们全都扔进海里喂鱼,我发誓!”
孔莎皱眉:“这孩子,怎么那么想当海盗?”
这片海域的渔民很穷困,每天为生计发愁;捕鱼旺季好歹能有零星收入,淡季的时候出海常常连返程的燃油都不够,时常划着舢板靠近路过的轮船窃取贵重零件金属去黑市倒卖。
也有铤而走险的,拎着长刀或者改装过的鱼枪劫船,有月黑风高叫他们得手,能好几个月不用开工,一旦花完了再劫就是。
对潦倒的恐惧远远超过劫船的风险,何况老岛南部海域有海盗组织足以和当地政府军抗衡,有自己的船队和武装,甚至卫星定位系统,庞大的规模和实力是这些散兵游勇艳羡的。
况且他们下了海是海盗,上了陆地是渔民,身份难以定性,当地警察也无力管控,大部分时间听之任之。
环境放大了成人的阴暗情绪,也对孩子潜移默化,他们最爱的电影是《加勒比海盗》,闲暇时间最爱的游戏是扮演海盗劫持商船,或者怎么和船东勒索赎金。
晏唯说:“连丹都有过这种念头,想着哪天能当个女海盗,带着自己的船队浩浩荡荡杀进西班牙或者意大利,把她和姐姐的渣爹砍个稀巴烂!”
孔莎叹气:“看来交给警察也没用了。”
“当面就能给人放了。”晏唯笑笑,看小灵,“你自己有吃有喝,把你爸扔在海上不管了?台风来了,会把他连人带船一块吹走的。”
小男孩嗤之以鼻:“我和爸爸是勇士,不怕海神发怒,再说你懂什么,海神今天是不会发怒的!”
晏唯慢条斯理吃早饭:“海神发怒还跟你商量,你俩挺熟啊?”
小灵气得跺脚,晒得黝黑的皮肤都泛了红:“我说不会就不会,今天不会,明天不会,后天也不会!”
晏唯和孔莎互看了一眼。
孔莎问:“凭什么相信你啊?”
小灵不怕她,对她吐舌头做鬼脸,死活不回答。
孔莎碰碰晏唯的手臂,小声:“交给你。”
晏唯不慌不忙接着:“看不出来,年纪不大本事不小,不但能偷油,还会撒谎,小骗子!”
小灵瞪着眼睛又要上来咬她。
晏唯举着叉子点点他:“哦,还会咬人,以后当了海盗,准备拿嘴去劫船吗?”
小灵一屁股坐在地上,委屈地掉眼泪,抽抽搭搭地说:“爸爸不可能骗我的,他说暗湖的水永远平静,暗湖是海神的家,海神是不会对家人发怒的!”
暗湖,那是什么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