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片刻,巷子口传来杂乱的脚步声。
“长官!长官!”小梁焦急的声音传来,接着他们围住了受伤的刘若灿,该处理的处理,该嘘寒问暖的嘘寒问暖。
但刘若灿只是沉默着,自己抹了抹自己额头的冷汗。
他记起,自己没有来到城卫军之前的日子……
其实那时候他就已经认识了那个男人,不过那时候,他还不是那个著名的白常年,然而已经显示出了与众不同的才能——于是,还是孩子的刘若灿就被父亲交给了白常年,作为武学训练的启蒙者。
第一日,就是在一座密林丛生的深山里——刘若灿家乡唯一的一座山,高墨山。
浓密的雾气在清晨覆盖着山间,遮蔽了初升的太阳,给森林涂抹了一层腐败的色调,他轻手轻脚的跟在白常年身后,不时看看四周丛生的树木杂草,不知道有没有什么恐怖的东西会跳出来……
一有什么风吹草动,他就忍不住抖一下。
刘若灿那种少不更事的狂喜也在这样的恐惧中一去不返了。
他们到山顶时,空气清冷而洁净,但已经是黄昏了。
白常年四处望了望,走到了一处悬崖边。
“跳。”刘若灿的启蒙导师指着高山的边缘说道。
高墨山,高过墨中千山,从未有人测量过此山的高度。
悬崖下,山间浓雾滚滚,一望不可见底。
片刻之后,刘若灿才意识到,白常年是认真的。
他幼小的心顷刻间被恐惧灌满,他感觉自己好像溺水了,有什么东西卡在他的嗓子里,让他说不出来一句话。
他知道,自己服从命令,就必死无疑。
不过他的心里还是有一个微弱的声音在告诉他,他不会有危险。
这种感觉并非是因为对尊长命令的盲从,而是来自他内心的更深处。
但最终,刘若灿还是不准备用自己的生命证明这样的感觉。
“我不……”
就在“不”这个字出口之前,白常年在他眼中消失了,紧接着,一股巨力抓起他的脖子,将他拽到了悬崖的边缘。
刘若灿在白常年的手中一直在尖叫着,无力的踢蹬着。
当白常年把他拎回来的时候,刘若灿还在不受控制地打着哆嗦。“你抖的就像秋风里的一片树叶。”
他的声音平淡,“你是恐惧的囚徒。所以,你绝对无法成为一名侠客。你,不属于江湖,只适合像你父亲那样做一个做青糕的小店主。”
当刘若灿被刺伤的自尊变成勇气,当他抬头直视着白常年的眼睛时,他的启蒙导师开口问道:“要做那个小店主?还是做一名城卫军?”
“城卫军。”刘若灿抹去泪水,回答道。
“好。”
于是,刘若灿向着悬崖纵身一跃。
他落了下去,但不过一息的功夫,他就落在了一块坚硬的地面上——悬崖边突出了一块岩台,之前被浓雾遮住了,没有看见。
“不要再让恐惧出现在你的脸上。”白常年的声音从上面飘飘渺渺传了下来,无喜无悲。
“是,我知道了。”刘若灿回应的声音有些抖。
“那就拿上那本书爬上来吧。”他低头看去,一本书静静地放在岩台上。
上面直书四个大字:无惧森然。
爬在岩壁上,抬头看,也就是六七米的高度,不过,是在这万丈高山上的六七米罢了。
但他知道自己不能恐惧。
白常年一直不变的表情突然变化了一下:那本薄薄的小书被从悬崖下扔了上来。
少年坚毅的神色浮现在脸上,他趴在山崖上,如同一颗刚刚破岩而出的小迎客松,就算山间罡风吹袭,也并未恐惧。
少年最终爬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