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她们离开,围观群众渐渐散去,赵小玲子一翻白眼气不过道:“这都一家子什么鬼人呐!。。。。。。”
话刚出口就被许多思用责备的眼神给截断,暗悔失口,这不连带把黄灿也骂进去了吗?
倒是隔壁床的家属问黄灿:“这真是你家血亲呐?”言下之意,这哪儿是血亲,这分明是宿世仇人。接着安慰她一句:“还好你家老爷子有你这么个孝女。”
黄灿勉强一笑算作回应,心想这可不就是“六亲不和有孝慈,国家昏乱有忠臣”?
黄父和同胞早在半辈子前已势同水火,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
黄家三兄妹,黄父最长,父母贫寒,两妹几乎是凭他一己之力供养读书。长兄如父又兼事业红火,黄父因此自视家中功高,独霸话语权,对弟妹很是严厉,并强势插手她们的工作、婚恋问题。久而久之,两妹畏惧怨愤,恩也变成了仇。
特殊历史时期,两妹竟然联手偷了黄父的日记,检举告发他,直接导致黄父从官位至牢狱,从此一蹶不振。两妹与黄父划清界限十余年,直到近年,双方才因晚辈慢慢恢复了走动,也仅限一年两节而已。
即便只是一年两节吃顿饭的功夫,都不能阻止他们翻动旧账、互相指责,不欢而散。
上一辈子的这些陈年积怨,黄灿还是从三兄妹的争吵中拼凑得来的轮廓。黄父有条铁律,决不允许女儿掺和到家族任何事情中来,打听都不许,更隔断姑姑和她嚼舌根子。
黄父知道自己和家人之间的关系早已名存实亡,但求不牵累女儿。多少年他父兼母职,像个倔强的老母鸡撑开翅膀把女儿护在羽翼下。
黄灿明白父亲苦心,所以对这些亲戚干脆闭目塞听。她也别无它法,那些被特殊历史时期扭曲摧残的人伦亲情、长辈间几十年数不清的是非恩怨,她既难理解也无立场裁判是非。
她是八十年代生人,这些往事与根本她无关。
她早看明白,自己除了父亲等于是没有其他血亲。假如她为了这些一地鸡毛乱了心神、耽误学业,那才是不孝不智。
病房内终于安静下来,这边闫慧和赵小玲子安抚黄父,又把带来的午餐和水果一一打开分盒。老爷子扯风箱喘气的声音稍微缓解,面色讪讪强忍身体痛楚和心中怒怨,再也不肯开口说话。
黄灿这才问她们:“你们今天怎么一齐过来?都不上班?”
“你糊涂了?今天周日啊。”
黄灿这才反应过来,可不是吗?医院无日月,她累得浑浑噩噩,只关心点滴打针药物之类,早不关心星期几了。
点点头,黄灿压低声线问许多思:“刚才那个院长电话真的假的?”
许多思狡黠一笑:“假的。不过我们市里才多大地方?找找关系网吃吃饭互惠互利一下,要攀上个医院院长应该小菜一碟。只不过刚才现场哪儿来的及?我随便拨了个同事号码,鸡同鸭讲了一番。你呢?耳朵问题也是诈吧?我俩心有灵犀、配合默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