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仰头将茶一饮而尽,接过老管家递来的信,伸手去摸桌上裁纸竹刀,麻利的裁开封套,看了看纸上简短的几行字,露出了一丝黠笑,“这个韩安国,竟然用这种方式来探我的底细。”
他站了起来,活动了下四肢,他已经很久没有感觉到如现在这般惬意了,韩安国的举动确实出乎他的意料,不过这反而说明他和王守荣说的一样,是一个能够助他成事的重要人物,正好,他有一件极其要紧的事需要一个有能耐的人去做。
“去将我的常服拿来。”杨安韬扶着窗台,笑了笑,他隐约已能听见街上的烟花响了,今天是天庆节,这个期待已久的日子,终于是要到了啊。
老管家从卧房走了出来,他的常服并不是寻常装束,而是一个纯黑色的长袍,脑后还连着一个兜帽。这样看起来他更像是一个西域来的游僧,而不像是朝廷太尉了,杨安韬满意的套上长袍,他喜欢这种神秘感。
他走到院外,踱了几步,缓缓向后门走去,太尉府不算大,但也比寻常官吏的府邸大一些,从他的房间走到后门需要一百九十步,其中还要穿过一个后园。
在后园,他遇见了自己的儿子杨帆。杨帆见了父亲,很恭敬的行了一礼,问道,“父亲,你也要出去么?”
杨安韬对他笑道,“今天是天庆节,普天同庆,万民同乐,我要出去走走。”
杨帆又道,“可要孩儿陪您同去吗?”
“不了,我想一个人出去看看。”
“那孩儿告退。”杨帆又行了一礼,转身离去。
太尉府的后门正对着一家茶馆。
几个赶夜市的人正聚集在这茶馆里,嘴里还在聊着瓦市的一出大戏上,那出戏天庆节的特别演出,讲的是老当益壮的西北经略使章捷,率领二十万英勇无畏的西北禁军,将盘踞六十年之久的西夏军驱逐到北边大漠的故事,虽然他们说的眉飞色舞,但他们的目光都集中的对面卖唱的歌姬身上。
一个半大的孩子,脸上稚气未脱,蹦蹦跳跳的走了他父亲身边,问道,“爹爹,什么是天庆节啊。”
孩子的父亲是一个士人打扮,看起来是位识字的先生,他笑道,“大中相符元年,皇宫左承天门南角的兽檐上,发现了一条两丈长的黄绫,守门卒禀报了皇城,派人取下乃知皇绫上写着如蝌蚪状的天书,真宗皇帝号召群臣跪拜于朝元殿,并将那一日定为天庆节。”
那孩子又问道,“那天书上写的什么啊?”
那父亲的眉头皱了起来,显然是不知道了,“即是天书,当然是祥瑞之书,寻常人又怎能看的懂呢?”
杨安韬迈开步子走到了街上,默念道,“赵受命,付与恒,居其器,守于正,世七百,九九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