汴京城周长百二十里,有居民百万,分外城,里城,皇城,当中御街从皇城宣德门起,向南通里城朱雀门,直达外城熏门。御街长十九里,阔二百步。
两步立有御廊,市人商贾买卖其间,各立黑漆杈子相隔,路心又立朱漆杈子两行,中间乃是皇家御道,人马车辆皆不得通过。行人与商贾皆在朱杈之外,杈子里有砖石雕砌两道御沟,其间种植桃李杏梨,梅兰竹菊,这便是汴京御街的繁华盛景。
沿着御街走一里半,乃是东京城里有名的瓦市,进行各种伎艺演出,如说三分天下、五代史、神鬼的说书,说诨话、小唱、诸宫调、舞旋、散乐等音乐舞蹈,还有杖头傀儡、悬丝傀儡、药发傀儡等木偶戏,以及各种杂技表演,不以风寒雨暑,诸棚看人,日夜如是,十分热闹。
再往前去,各种酒楼、茶馆更是热闹异常,门楼酒旗招展,各种吃食供过,主廊长一百余步,立有歌舞女姬数百,以供酒客呼唤。许多街市清晨五更就开始开业直至后夜三更,一些茶食店甚至是通宵达旦,繁华之状纵是盛唐也不能比拟。
紧接着,二人来到一条巷口,放眼望去里面是一排彩灯,乃是歌舞姬们独占一坊的青楼,门首皆绑缚红彩,三四层高,更有飞桥栏杆,与楼相连,东西两项壁柜,灯烛夺目晃眼,里面人影绰绰,好不热闹。
巷口左边第一间,门上高悬着“鸳鸯楼”三个大字,二人顿了顿,刚欲离开,楼台上忽然响起一声檀响,娓娓走出一蒙着面纱的姑娘来。
一汪秋水明眸,两颊桃花人面,体似琢玉般苗条妩媚,虽然蒙着面纱,但看步伐身姿,便知她是一位绝色佳丽。
“呦,鸳鸯阁里的姽婳姑娘要唱雨霖铃了。”也不知道是谁喊了这么一句,街面上的人顿时挤作一团,都拥到了这鸳鸯阁下,想要一听佳音。
杨安韬见了,笑道,“你可听过这雨霖铃。”
韩安国答道,“刘耆卿的名作,天下何人不知?”
杨安韬叹了口气,“说起这雨霖铃,到还真是一桩风流韵事,那是天圣二年,才华横溢的刘耆卿因为恃才放旷,写词浮浪惹怒了仁宗皇帝,于是第四次落第。当夜他来到这鸳鸯阁里借酒消愁,与一位叫姽婳的歌姬相谈甚欢,两人痴缠一昼夜,竟觉得相逢恨晚,次日,刘耆卿羞于自己四次落第,决意要离开京城,两人在汴京河畔,依依告别。当时,刘耆卿不胜感慨,逐作下此词,赠予姽婳。那姽婳也是能歌善舞之人,将词谱成曲在鸳鸯阁里吟唱,由于词调优美,一时间吸引无数达官显贵,仕人才子来听,鸳鸯阁也一下子成了东京城里的头牌青楼。后来,这鸳鸯阁有有了一条不成文的规矩,将才貌双绝的头牌姑娘,都唤作姽婳。”
“原来如此。”韩安国视线忽然模糊起来,不知道为什么,那在台上展笑的姽婳,他竟然觉得很像静淑。
这时,一声丝竹胜响起,乐师们奏响了伴乐,姽婳轻启莲步,缓缓迈向台中,开嗓唱道:
“寒蝉凄切,对长亭晚,骤雨初歇。都门帐饮无绪,留恋处,兰舟催发。执手相看泪眼,竟无语凝噎。念去去,千里烟波,暮霭沉沉楚天阔。”
姽婳的声音如月上嫦娥一般,声调清冷,幽怨,把词中意境演绎的是淋漓尽致。
“多情自古伤离别,更那堪,冷落清秋节!今宵酒醒何处?杨柳岸,晓风残月。此去经年,应是良辰好景虚设。便纵有千种风情,更与何人说?”
一曲唱罢,台下掌声不绝,姽婳眼睛里风情万种,冲着台下看客们微笑致礼,随后走向了凭栏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