庙宇残破,却足可容身安歇。
夜半,气温陡降。
庙门外寒风呼号不止,扑打得庙门噗噗作响。
朔北郡日冷一日,似是将要降临一场大雪。
一行马队自西边缓缓而来,人数约有二十余名。
车队前后,身着大氅的骑士护卫保护着两架华贵的马车,由远及近在破庙外停下来。
“伯南,到什么地方了?”
队首的一辆马车里,传出一个略微疲惫而苍老的声音。
一名骑士闻声催马上前,在马车边恭声回道:“景逸先生,此地已经接近郁致县,再有一日行程即可抵达郁致县了!
夜深了,赶了一天的路,先生也累了。不如在这间庙宇内歇宿一晚上,待天亮再启程赶路,可好?”
车厢内沉默片刻,接着就听见有人窃窃私语。
片刻后,只听那苍老的声音再次响起:“伯南,咱们今晚就在这儿歇脚。”
“喏!”
车外的骑士应命,而后便朝周围护卫下达了命令。
几名护卫立即下马朝庙宇内走去。
被称为“伯南”的骑士也下了马,准备请马车内的人走出来。
可就在这时,只听远处传来一阵兵器的撞击声,隐约间,似有人在搏斗。
一名护卫从庙宇内快步走出,在骑士身前拱手道:“管护领,庙宇被人抢先占住。我等试图将其驱赶,不成想对方手中反抗,还伤了两个兄弟。”
管护领闻听部下禀报,双眸不由得一眯,闪过一抹寒光。
“随我进去。”
说着话,他探手抓起一杆按在马背上的长枪。
十名护卫立刻跟他而上。
庙宇残破老旧,不知道已经被遗弃多久。
庙宇正堂内,几名护卫正和一个年轻俊秀的少年郎战在一处。
管护领握枪观战,只见那少年郎身形坚朗,步伐稳健,似是习武多年。
一柄短刀精光闪闪舞得呼呼作响、煞是威风。
几名护卫虽然,不断展开攻势,却始终占不到上风。
渐渐地,随着那少年郎一个侧身错步,在护卫中闪转腾挪,逼得护卫节节后退,大显颓势。
在正堂内侧,还站着两个人。
其中一个年纪六旬上下的老汉,脸色战兢搂护着身侧一名小男孩。
那名小男孩子,年纪十来岁,身形瘦弱,只是那对眼睛却透着倔强和愤怒。
这是哪儿来的三个人?
管护领心存疑惑,忽闻一声巨吼传来,那少年郎身随刀转,一招大杀四方,将护卫逼迫退出庙宇门外。
“好后生,休得逞强,接住我一枪!”
管护领纵身垫步跳进去,抄起长枪,更不打话焰腾腾一枪刺出,快如奔马一般挟着一股风声,噗的就到了少年郎跟前。
少年郎不急不忙,抬步向后澈了半步,刀身横挡胸前。
只听当的一声响,管护领手中的大枪磕击在少年郎刀身上,少年郎借势退出数步,做出攻守俱佳之态,蓄势待战。
管护领呵呵一笑,手贴着枪杆往后一收,紧跟着抓住枪杆尾部,高高举起长枪,顺着少年郎头上狠狠劈砸而下。
这看似简单的一枪,少年郎并不轻敌,他眉头微微一蹙,侧转身形闪过这雷霆般的一击,瞬即脚下连动,欺身上前,手中短刀斜斩向对方脖颈。
管护领却不慌不忙,双手松开长枪,身形却在刹那间转了数转,一眨眼间就来到少年郎的身后,那枪尾对着犹未收住身形的少年郎背部狠狠一敲。
少年郎一个趔趄,身体便蹬蹬蹬蹬往前冲了数步。
管护领哈哈一笑,“后生,你上当了!”
还未等少年郎回过身来,长枪陡然在他手里翻转,泛着银光的枪刃已抵在少年郎的颈部。
少年郎闭上双眼,心道一声:完了!
可等了一时,却不见对方任何动作。
少年郎睁开眼,却见明晃晃的枪尖,只在他眼前晃动。
“要杀便杀!”
管护领哈哈一笑,突然将大枪往回一收。
“少年郎,武艺不错!”
少年郎摇摇头,“接不下你三招。”
“如此,我不杀你……只要你退出庙宇,我就当什么事情也未发生,可好?”
“你——”
少年郎回过头看了身后老者和小男孩一眼,最终点了点头。
“岑伯,澈弟,咱们走。”
楼挽着小男孩的岑伯是个老实人,答应一声,把包裹收好就准备离开。
“且慢!”
随着一个清朗的声音响起,驿站外走进三人。
两名老者,一个少年。
其中一名老者看了一眼少年郎三人,开口道:“伯南,夜深煞重,人家先一步来,咱们又何苦做那恶人呢?少年郎,你们留下吧,等天一亮,我们就走。”
老者说罢,看了另外一名老者一眼,见对方面带笑容,也没有反对。
少年郎犹豫了一下,朝众人拱手称谢道:“多谢。”
说着,他带着那老汉和男孩走进另一边,把铺在地上的被单毯子挪了过去,让出一个空旷的地方。
管护领轻声道:“景逸先生……”
“大家都是行路人,能在这里相聚,也算是一种缘分,也不过就是一个晚上罢了,咱们又何苦倚势欺人呢?”
“喏,管洛依先生所言。”
“师佐、彧儿,我们里头说话。”
“景逸请。”
“师佐,请!”
“彧儿,让护卫们拿几床被子来。”
“孩儿知道。”
许是年久残破多年的缘故,这庙宇残破得有些严重。
屋顶一处已经破开,庙门也残旧破损,寒风从门外,灌进了屋内。
几名护卫各自抱着棉被拎着一盆燃烧的木炭,走进庙宇。
这正堂里一下子变得温暖明亮了许多。
景逸先生看了一眼缩在屋角的那三人,微微一笑,拱了拱手。
棉被在打扫过的地面上铺好之后,两名老者和那少年面对面坐下,少年则在景逸身旁坐下,看着碳盆子里里燃烧的火炭,脸上露出一抹纯彻的笑容。
“伯南,你也过来坐吧。”
管护领笑了笑,也不拘谨,在碳盆子边上坐下来。
其余护卫则全站在屋外,戒备着四周,几名护卫已经在生火准备做饭。
“景逸先生,您这次从雍城回来,可是见过了州牧?”
老者点了点头,“倒是见了一回。”
“那谈得如何?”
白袍老者犹豫片刻,轻声说道:“只怕驱狼是虚,吞虎才是实…我观冯翊,亦非忠国之臣。此次朔平阳城沦陷于朔北之手,只怕是此人刻意为之,意在引动大奕天下之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