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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这个中午,我没有吃饭。下午,我去了李爷爷的垃圾场,他教我怎么样发车,怎么样骑行。我在那个大大的垃圾场里学骑了两个小时,终于会骑了。李爷爷锁了垃圾场的门,让我骑上电动车,把他捎到街道溜达溜达,也好让我熟练熟练一下车技。

在骑行的路上,他一直坐在我的旁边,给我介绍着沿路的街道、小区和楼房,并告诉我那里可以收下废纸,那里可以收下废金属。李爷爷告诉我,这个城里,一共有八个捡垃圾的人,他们都是老年人,有的家里不缺钱,只是苦日子过惯了,看见垃圾能卖钱,就捡捡,有的手头有点紧,但他们都有儿有女,生活是不成问题的,他们可以捡拾也可以不捡拾,而我属于第三类,为了吃饭生活而捡拾垃圾,像我这样的人,旧社会到处都是,可现在少而又少。李爷爷告诉我,这个城里捡拾垃圾的八个老年人坐在一起讨论了我的问题,大家都觉得捡拾垃圾是一件连脏带累的活,我一个学生,是不应该干这个活,再说上高中,学习压力大,应该好好学习考大学,不应该捡拾垃圾,他们都责怪陈奶奶把高中校园的活让给了我。他们一致决定,捡垃圾的活就由他们八个继续各自捡拾各自区域的,我负责骑电动车转运他们的垃圾。他们都上了年纪,背垃圾的确吃力,还要跑路。关于报酬问题,我和他们五五分成,也就是一块钱一人五角。李爷爷告诉我,从明天起,这个电动车他送给我了,还送给我一个秤,让我在固定的地点去收购就行了,按照运到厂子里的价格收购,电在他那里充,另外每天给我补助一块钱,作为跑路费。为了不影响我学习,收购时间定到中午十二点半到两点。李爷爷说他们九个人已经商量好了,决定晚上八点钟由他带着我去县城最有名的火锅店去搓一顿,我不用出钱,钱由他们九个“老骨头”掏,我只负责吃饭和喝饮料。

下午七点半左右,我骑着电动车拉着李爷爷去参加宴会。大约十五分钟左右就到了,停下电动车,我抬头看见“海天火锅城”几个大字发着耀眼的光芒。几十辆小轿车停在“海天火锅城”门前的街道上,锁了电动车。李爷爷和我一前一后向门口走去。

“欢迎光临。”两个礼仪小姐打开门,微笑着欢迎着我们。

李爷爷引着我走进了一个包间,五个爷爷三个奶奶围坐在红色的餐桌旁,空着的两个红木椅子静静地等待着我们。

“倒是县长的爹,牌子够大的,害的我们几个老骨头都等了一个多小时了。”陈奶奶旁边的一个老太太抱怨着李爷爷。

李爷爷看了一下手表,说道,“不迟不迟,才七点五十五分钟,还早到五分钟呢,都是你馋的等不住了,跑来那么早。”

李爷爷说着话,拉我坐到了空着的座位上。

“给你介绍一个,孩子,刚才说话的你那个奶奶姓吴,退休老师;陈奶奶你认识吧,她的儿子和儿媳打工去了,县城人,一个人住着一个大院子;你陈奶奶左面这个光头,姓常,原来是一位清洁工人,退休了,还有……”

“哎呀,老李,你就叫孩子喝点水吧,都骑车跑了一下午了,别在介绍了,以后运送垃圾我们会认识的,你就说说你那当县长的儿子最近给你拿回来啥好酒着没,我早想喝茅台酒了。”常爷爷打断了李爷爷的话。

“快上菜,我和孩子饿了。”李爷爷催着倒茶水的服务员。

“马上好了,”服务员放下水壶,去看了饭菜。

不到三分钟,一盘散发着热气的烤羊肉串端上了桌子,李爷爷给我接过来一个。

闻着香气四溢的烤羊肉串,我想起了二姐放的山羊,二姐放了十几年山羊,我们全家只吃了三次羊肉,第一次吃羊肉,因为一个山羊掉进了土坑,吊上来腰折了,死了;第二次吃羊肉,因为山羊十几天不吃不喝,死了;最后一次吃羊肉,因为山羊偷吃了嫩苜蓿草,胀死了。

“孩子,想啥着呢,快吃。”

“孩子,不要怕,这里面除了我日子紧张点,他们都是有钱人。”坐在我旁边的一位白发奶奶又递给我一个羊肉串。

“老韩呀,你就不要哭穷了,你儿子包着工程,他一天的花销就够你吃一年。”

烤羊肉串还没有吃完,服务员又端上来了一大盘烤鸡翅。

“把杏仁露露给我们拿一件。”李爷爷对服务员说。

“我想了想,这个孩子冬天住在学校里面冻,老陈,反正你一个人住着,大院也空着,离学校近,你能不能……”

“不要说了,老李,这个事就包在我身上,我早都想叫他和我住在一起,可这个孩子犟,我害怕他不来。我那里有三间闲房子,反正闲着,火炉子也有,煤也有,明天就搬过来……”

“你可不准收娃娃的房费呀,还有煤也就不要你出了,我想办法给你拉一千斤,你们两个冬季应该够取暖了,如果不够我再给你送。”

“娃娃的衣服我包了。”

“娃娃的鞋我包了。”

“娃娃的书费我包了。”

“娃娃的学杂费我包了。”

突然间,我成了金庸先生小说中的郭靖,遇到了九个师父,他们争先恐后的照顾着我。

我感动的流下了泪,后面的菜是啥我也不清楚了。

他们都是和垃圾打交道的人,一个收垃圾的,八个捡拾垃圾的,可他们却在我最困难的时候,伸出了侠义之手。

第二天我便搬家了,从学校宿舍搬到了陈奶奶的大院,住到了一间宽敞的砖瓦房里,我有了新书包,新钢笔,有了新被子,有了新球鞋,有了新线衣,有了新外衣,还有了书桌,书柜,书柜里装满了中外名著。

这一切好像梦一样,可却真真实实的发生在我的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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