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何远山边从炕上下来,边继续打着哈欠问,他好像许多天没睡过觉的样子。
“……”方有兄用右手的小手指左右分了一下前额的头发,愣住了,竟不知该说什么。
“嗨!”何远山突然右手一拍脑门儿,恍然大悟,”得嘞,咱们先去老宅吧,这儿还什么家伙事儿都没置办呢!”
何远山下了炕,穿上他那双由于走夜路而沾上了一层土星儿的皮鞋,拿起炕头上的一条破毛巾囫囵地擦了擦,那皮鞋就又显得锃光瓦亮了。他走到外间屋子,扛起放在地上的一袋土豆,迈着大步跨出门去。方有兄也赶紧扛起另一袋,随着他出来。何远山回身关上门,两人走出院子,大门也不上锁,只是轻轻掩上,扛着两麻袋土豆,沿着屋后的一条街顺坡儿走下去,男前女后一步一摇地到何家老宅去了。
方有兄不知道还要走多远,但她清楚地知道路不会太长了,再远也不会走出这个只有两百户人家、七八百口人的小村庄了。从屋后的大街一起住西走,顺着坡儿下去,坡底下是一条南北穿过村庄的马路。这条马路虽然只有三米来宽,却是这村里的一条主要的路。顺着马路向南走三十米,现向右转进一条窄而长的街道,一直往西通到一棵大槐树下。
在槐树的北面就是村大队部,透过朝南开的栅栏门瞧进去,十几棵高大的杨树长得枝繁叶茂,苍劲挺拔,有十七八米高,比大队部矮矮的房子高出好几倍。在那棵最高的杨树的高高的枝头上,用铁丝拴着两只大喇叭,藏在浓密而宽大的绿油油的杨树叶子中。
大杨树底下整理齐齐地垒着七八个灶台,有三个男人和两个女人,正在刷锅、劈柴,还有一个虎背熊腰的汉子正在揉面。
何远山带着方有兄走过大队部门前时,听见喇叭里响起了村长有板有眼却明显有气无力的广播声:
“大家伙儿注意了,今天队里管饭,希望大伙儿都早点儿到地里去。晌午队里多烙一百张烙饼,出工的男劳力晌午收工后可以到队里领一张。大家伙儿注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