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阿水在康巴秦峰另立别院,玉清境死气沉沉,再无半点昔日荣光,冠之以盛,名不符实。”影子轻描淡写的抹去道门危机。
“你不该这个时候来。”程伟眉头紧皱。
“哪有选择的权利?”影子幽幽一叹,“帝君醒来的也不合时宜啊,早一点、晚一点,都比现在好。”
“你见过李文高?”程伟问。
“有什么可见的?蹉跎三千年都不明白,从一种极端走向另一种极端,过犹不及。”影子扭头看了沈佳佳一眼,后者正听得津津有味,“谁让你进来的?去弄几个小菜。”
“这是在我家!”沈佳佳狠狠一跺脚,想到可能陷入夜夜京腔环绕的日子,还是狠狠的把门拍了。
“元始天尊他老人家前些日子见李文高,你并不在场?”程伟心中徒然一动,触及到另外一种可能之后,寒毛一根根的竖了起来。
影子沉默不语,坐实程伟猜测。
“李青、李子是怎么回事?”程伟岔开话题。
“比人强,能走多远,看他们的造化,帝君戏言说不
定能成真。”影子笑了笑。
“你来告别?”程伟心里涌起一丝淡淡的忧伤。
“帝君觉得什么是人?”影子不答反问。
“禀阴阳之气,肖天地之形,受五行之资,为万物之类者。”程伟说。
“帝君何必顾及贫道的感受?这不是变相佐证贫道非人之实?”影子扭头看着窗外的万家灯火,“人只不过是一种创造社会的动物,作为造物主却又被社会奴役。语言、神话、宗教、艺术、科学、历史、道德、法律、伦理均在这一范畴之内,超脱的思维能力使人能自圆其说、碾压万物,想来……另一个世界也差不多。”
“放屁!”沈佳佳去而复返,手里托着一个果盘,除去一碟花生米,全是小孩子的吃食,她情却像是做了一桌酒席的大厨,“人一辈子都在做三件事,吃饭、睡觉、工作,哪一件不是一直到老?还有哪个动物是这样?”
“不怕贫道?”影子笑问。
“你要是正大光明的冲过来,我肯定怕。装神弄鬼,旁门小道,贼也,有必要怕?”沈佳佳选择性的遗忘尿不湿。
“贫道一直都是不人不鬼,需要装?”影子拈起一粒花生米,揉至飞灰湮灭。
“别浪费粮食,还有好多人饿肚子。”沈佳佳怒道,“没长嘴就别伸手。”
“纵有诸多不好、不足,贫道还是想试试做人的滋味,尝尝酸甜苦辣、悲欢离合。”影子重又拈一粒花生米,付诸于深情凝望。
“嘣哧!”
次卧顶灯的碎裂,像是一张推倒的骨牌,连锁反应快过人类思维。室、屋、楼、区、城、路、国和亚、非、欧、北美、南美、南极、大洋洲同时陷入深寂,飞机、轮船、汽车悬滞,家用电器停摆。
这一刻,黑是唯一。
这一刻,地球无光,仿佛回到天地初开时。
这一刻,万物守恒,能量有了全新去处,只为成就那道人影的千年夙愿。
眉如剑,眸如星,鼻如山,唇如刀,齿如冰,肤如玉,渊渟岳峙,鼎立星河。
快过思维的一刻,没人可以察觉。恢复正常时,只有电器、仪器、机器的重启才让世人明白,刚刚经历了一场全球范围内的大停电,仿佛一个巨大无比的黑洞莅临地球,疯狂吞噬一切,又突然消失。没人可以证明他来过,只能归咎于巧合。
“我能!”沈佳佳情不自禁的流了一嘴哈喇子,赤裸雄躯尽在眼前,有棱有角,她暗暗鄙视自己,‘我是女人,怎么可以色成这样?’
十秒之后,极具男性魅力的躯体消失,影子还是那个影子,感伤更多,执念更深,“平凡何其艰难?穷一世之力,得几息之时,永生与其相比,何其廉价?”
程伟啐道:“没有下次!”
“有!”影子越窗远去,称我舍道,“自非天崩地陷,当复何愁,但抱子弄孙,日为乐耳。
我愿生而平凡,高堂在,娇妻在怀,儿女在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