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门外有人在叫:“周兄弟,你可安好?”是铜铃的声音。周允知道此事无人可救,但听到有人关心还是兴奋不已:“铜铃姐,我很好,皇长子他怎么样了?”
铜铃道:“这个我也不太清楚,我家主子已经去郑皇后宫里求情了,你说你平时看起来文文弱弱,怎地有如此大的力气。咱们做奴才的就算有些蛮力,也只用做好本分就行。你倒好,与皇子踢球也不懂得收敛几分。”周允道:“这事全都赖我昏了脑袋,本想在皇子面前显摆些本事,谁知却弄巧成拙。”
铜铃道:“这事也怨我平日里没有好好教你。虽然我家主子平日里没有架子,但始终高你我一等。咱们这些下人时刻都应该小心的奉着才对。”周允苦笑道:“铜铃姐教育的是,只怪我一时迷了心窍才酿成大祸。可惜经历了这事,以后再没机会听您的教诲了。”
铜铃道:“你也不必太过担心,我家主子说了就算舍了身家不要也会保你性命。以后你出了宫,老老实实地如以前般教书也是不错。人这一辈子也别想太多,能够平安过完就很难得了。”
周允点头同意,这一年来从父亲之死到误伤皇子,他经历的全是祸事,如果能够重新选择他愿意用一生平凡来换取这些都不曾发生。两人你一言我一语聊了许多,周允本觉得铜铃属于粗人一个,今日才发觉其实她的见识超了自己许多。
天色渐黑,寒意袭来。周允道:“天色已晚,铜铃姐您回屋歇着去吧。”铜铃道:“这不当紧,我皮糙肉厚,抗冻得很。我家主子嘱咐过,她来之前让我寸步不离这里,若来旁人来带你走,让我舍了性命也要留住你。”
周允顿时热泪盈眶,道:“在下何德何能,竟让你们如此费心伤神,他日若有机会,定当以死相报。”铜铃道:“周兄弟严重了,我也只是奉命行事,内心却慌得很呢,还好一直无人来提你,要不然我该如何是好。”周允道:“就算如此,我也是万分感激。”
这时只听铜铃对着远处,叫道:“主子,您终于来了,事情怎么样?”
周允闻声忙趴到窗户边,隔窗纸依稀见一大一小二人提灯笼快步走来,定是韦妃与赵构无疑。
韦妃走到门口急切地问道:“允儿可还在房中?”铜铃答道:“周公子一直都在!”韦妃对侍卫道:“两位可否让我进去与里面之人说上几句话。”侍卫在门口站了一下午未动,说话已有些不利索,道:“郑……郑皇后下令看好此人,韦婉容莫要让我们为难。”
韦妃道:“我刚从郑皇后宫中出来,她已言明不再为难这位公子,明早便会放人。还请二位行个方便。”侍卫道:“可我二人仍未得令,恕难从命。”
韦妃道:“那我就不为难二位。不过我与屋中之人有几句关紧的话说,还望二位站的远些。”韦妃毕竟生了皇子,虽不得宠但还是有一定地位,两位侍卫便依命站远。接着韦妃给铜铃嘱咐一番,然后差她带赵构回了宫,于是房屋内外只剩韦妃与周允二人。
韦妃轻声道:“允儿,这半天可有人欺负了你?”周允道:“没有,我一直被关在这里,没有旁人进来过。”韦妃道:“虽说郑皇后已答应姨娘不再追究此事,但宫中好事之人甚多,姨娘好怕会有人过来伤了你。”周允道:“娘娘不用担心,门口有二位大哥看着,旁人可是进不来的。”
韦妃笑道:“你怎地又喊我娘娘,还是照以前叫我姨娘就好。允儿有所不知,姨娘在这宫中地位甚低,旁人只是卖皇子面子才敬我三分。你看刚才我要进屋他们都不敢同意。但换个宫中稍微有些头脸的人物过来定可进这屋中,轻则断你一条腿,重则可伤你性命。”
周允闻此不寒而栗,道:“郑皇后不是已经答应不再追究么?”韦妃道:“就算皇后不再追究,但不代表皇长子手下之人会放过你,他们已打听到你不是什么有地位之人,正商量着教训你一顿为皇子出气。到时就算伤了你,皇后也会装作毫不知情。你年纪还小,还不知道这天下之人都坏的很呢。”
周允叹道:“毕竟我伤了皇子,受点皮肉之苦也是应该的。”韦妃道:“你怎么说如此傻话,这天下所有的苦能不吃则不吃。这世间之道并不是你让人几分,别人便会敬你几分。只有你够强到惹不起时别人才会怕你敬你。姨娘活了这几十年吃过了太多的苦,所以更不希望你们别走再我的老路。”
周允道:“姨娘教育的是,外甥领悟了。”韦妃道:“这件事本就是你无心之失,我听构儿说是赵桓踢了你才弄断了腿,所以这件事完全怪不得你。但赵桓手下那些走狗可不会这么想,他们无德又无才,只盼着靠着此事在主子跟前长个脸。”韦妃停了一下道:“你看,已有些不懂事的奴才过来了。”此时天色已黑,周允隔着窗纸看不太清,但可以看到有几个东西在门口道路上转来转去。
韦妃道:“允儿不必害怕,今晚姨娘会一直在这里保你平安,这帮人若敢动你,姨娘定会和他们拼个你死我活。出宫之后你也不必担心,我已求了位大人今晚就接你出宫。到时你便在他府中住个一年半载,定可保证安全。不过你还是要小心行事,莫要随意漏了行踪。”周允不想其竟考虑的如此周到,道:“如此多谢姨娘了,只盼有朝一日外甥能报您大恩大德。”
韦妃道:“你遭此灾祸全部因我而起,又何谈报恩。若是姨娘对你不闻不问才是丢了良心,日后下了黄泉也无颜面对周大哥。”韦妃长叹一口气又道:“更何况周大哥还与我有救命之恩。”周允不想父亲与韦姨娘还有如此纠葛,他知韦妃定会讲出,便没又追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