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来回地踢了一会儿,赵桓接球后突然停了下来,道:“这样踢得也太过没趣。诸位不必拘谨,把我与三弟当做常人对待就好。”赵楷附和道:“大哥说的是,你们每次接球后便传于我俩,看来诚心是要将我们二人累到趴下。”众人跟着附和地笑了两声,却也无人敢动他们二人脚下之球。
赵桓道:“大家只管放开了踢,咱们这是球场较量,不分尊卑。”赵构听此在场边叫道:“大哥说的对,周先生,你平时踢得这么好,为何不露上两手,不,是两脚。”众人听后哈哈大笑,把目光都聚集在了周允身上。赵仲青见状走过去拍了拍周允的肩膀,道:“大皇子和九皇子都发了话,周兄就别隐藏实力了。”
赵桓将见状脚下蹴鞠踢给了周允,道:“我看这位兄弟方才也没机会碰到球,现在就给你个机会,还请好好露上两脚。”刚才赵构一番话引来的关注已让周允有些不自在,此刻球在脚下更是让他左右为难。是传是带还是射,不知该如何是好。周允转身看了看赵楷,也在示意自己放开去踢。
周允便没在多想,一脚挑起蹴鞠,紧跟着又踢上一脚。只见那蹴鞠速度奇快,先从赵桓等人头顶飞速划过,然后不偏不倚飞进了球洞。众人顿时目瞪口呆,尔后喝彩声一片。
赵楷啧啧称奇道:“周兄文武双全,真乃神人也!”周允学会蹴鞠才月余,还未上场实战过,没想到自己随便一脚居然有如此准星,不由在心中窃喜起来。赵桓自然也面露了惊奇之色,双掌鼓个不停。
周允大喜,心道:这下定可让皇长子记住,若是得其青睐,说不定还可会那位太尉一样飞黄腾达。过去他只想着靠自身实力在科考中脱颖而出,今日得了表现机会竟也免不得飘飘然起来。
接下来两队开始踢得有来有回。赵楷队中人开始不断传球给周允,周允也不负众望,又射了三脚进了两个。周允暗叹这神行之术也太过好用,不但可以用来赶路,连腿脚都变得灵活无比。
赵桓队中几个人见他如此神勇,便贴过来严防死守。周允之前没练过运球,被人轻易地把脚下之球断掉。周允也不敢太出风头,被断后也不生气,只是无奈的笑了笑。
对手又一次断球后,又将球传给了赵桓。赵楷这边人象征性的去盯防一下,都被他灵活地闪过,转眼间又是一个射门机会。周允本离他有一丈远,只听赵楷在边上叫道:“周兄,快去防守!”
周允本不想过去,但赵楷发话还是得挪动一下,便朝着赵桓方向赶去,心中盘算到其跟前站住被他晃过就好。不料赵桓见周允冲来,竟往将球回拨了一下,然后换脚抬腿便射。周允也比预想的快了一些,赵桓虽将球踢了出去,但收腿不及,重重地踢在了周允腿上。
众人只见那滚圆的蹴鞠稳稳地穿过球洞,赵桓再得一分,但是他却无比痛苦地倒在了地上。周允被他踢了一脚,还有些吃痛,但瞬间被眼前的景象给镇住了。刚才赵桓直直的小腿现在已经变成弯的,看样子定是腿骨折断,赵桓也不在顾及形象,放声痛哭了起来。不知谁叫了一句,“快去叫御医!”几个小皇子便飞奔了出去。
周允顿时大脑变得一片空白,打小他都没与人发生摩擦,更别说打架伤人了。何况眼前受伤之人可是贵为皇长子,使将来可能要做皇帝的人。周允脑海中不断跳跃着几个字“如何是好”,“如何是好”,这一刻他正面临出生以来最大的困境,完全不知如何是好。
宫中太医以生平最快速度赶了过来,简单地查看了下情况,然后小心翼翼地用夹板把赵桓断腿固定完毕,然后几个宫人取了担架,迅速地将其抬回宫去。
众人如实将前后过程交代给前来处理的官员,周允只能在旁默默的把这一切看进眼里,最后来了两个侍卫将他带走,关进了第一次进宫与韦妃见面的屋子。侍卫将门锁上,并自觉地站在门口守着。周允静静地坐在那天的椅子上,只能等待事情的发展,不,是等候发落。
周允所犯之事放在宫外并不是什么大事,在宫外无意伤了人,通常都是双方协商后赔钱了事,对方也不会过分追究。但如今伤的人却是皇子,甚至可能是未来的皇帝,没人敢妄下判决,这事得由皇帝和皇后亲自裁定。
周允仔细回想本朝是否有过先例,但绞尽脑汁也没想到有相似的例子。依照宋律伤人最多发配充军,可他这次伤的人却是皇子,宋律可是在那皇帝之下,定不能再套用。
周允心如乱麻,首先想到了龙颜大怒治他死罪,这样反而倒好,一了百了,什么功名利禄都是狗屁,大不了下辈子再来一遍。然后想到了刺配充军,他最接受不了是这点,受苦受累倒好,却要一辈子背负贼人的名头,就算天下大赦重获自由,脸上的青印无论如何都抹不去来,父亲一生光明磊落,含辛茹苦将自己养大,最后自己却成了贼配军,他在泉下如何能够安息。最后一种可能是皇上和皇后都认为这只是误伤,并不追究自己的责任,但这宫中肯定是待不下去了,而且如果日后赵桓登基,他这辈子将永无出头之日。
周允忽又想到唐太宗与魏徵之事,魏徵作为一个臣子常常因为直谏得罪唐太宗,但唐太宗并没有生气,反而赞魏徵乃一面明镜。可这些又无法套用在自己身上,魏徵只是劝皇帝去做正确的事,自己可是断了皇帝的腿,如果断腿生长的不好,未来大宋的皇帝就成了个跛子,他又怎会不记恨自己。若是旁人弄断自己的腿,或许自己不会去寻仇,但日后定不会再与此人有任何交集。
所以无论如何推想,周允都得出来一个结论:此生无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