围观百姓听到王归之言忍不住喝起彩来。眼前这帮契丹人仗着有官府撑腰,平日里都是横行霸道,肆无忌惮,百姓都是敢怒而不敢言。这次王归可算是明明白白的帮大家道出了心中怨气。
几位契丹人见脸面尽失,便欲转身退去。王归见状后叫道:“狗贼休走,先留下饭钱。”领头的契丹人听此马上停步,在钱袋中摸了一会,然后掏出一把铜板狠狠地扔在了地上。
王归冷笑道:“捡起来!”那位领头者听后把脸一横,不为所动,几位契丹同伴却认了怂,忙把铜板一个个的捡了起来,并小心地送到王归手中。王归接过铜板,对那领头者道:“你这人倒有些骨气,可惜没有用对地方。”说完周允只见他轻轻甩了下手腕,紧跟着那位契丹人的帽子便随之飞了出去。
周允自知其用了飞石,但众人都未注意到王归动了手腕,以为他使了什么戏法,不由啧啧称奇。契丹领头者却被那飞石震住,呆在原地一动不动。其余同伴见状忙拽上他的胳膊,如丧家之犬般逃出了人群。
顿时场上又响起一片叫好声,围观百姓纷纷笑骂这群契丹人。王归将手中铜板一个不留地交给酒楼老板,然后向围观百姓拱手道:“多谢各位捧场。这些契丹蛮夷都是些欺软怕硬之辈,以后大家遇见也不必害怕,给点他们点颜色瞧瞧便好。”说完甩袖背手离了人群,无比潇洒地朝城门方向走去。围观众人自觉闪到两边,并议论纷纷。
李大人见王归离去并没有带人跟上,而是轻叹一声后直接进了酒楼。周允在童府听得这二人约在雪化时相见,好像要共谋什么大事,说不定就是约在这个酒楼见面。不过那位王归少侠先行到了一步,因年轻气盛出手打了几位契丹人,所以李大人觉得他到处惹事才一声叹息。
周允自无心探知这二人约在应天府要做什么,此时他浑身上来都是酸疼,急需找到表哥家然后歇上一会儿。于是周允又问了几个路人,很快便在城中心附近寻得大表哥开的布店。
大表哥的店面比舅父的要大上很多,远远便可看到门口挂了牌子上书四字:“宫廷专供”。周允走进店去,店中有好多客人正在认真挑选布匹,而大表哥坐在柜前默默地书写。大表哥见他进来也不抬头:“欢迎贵客,小店布匹专供皇宫内院,都是世间的极品。请贵客自行挑选。”
周允趴到柜台上笑道:“我不买布,只来寻人。”表哥这才抬头,不想来人居然是表弟,立刻面露惊喜之色道:“原来是贵客到了,还有请里屋。”进屋后大表哥马上给周允来了个拥抱,然后笑道:“我的好弟弟,你怎么跑到了这里?”两人上次相见是去年周生去世之时,距今将近一年光景。
周允被他抱得肩膀发疼,忙道:“大哥先放开小弟再说。”表哥这才发觉自己太过激动,忙松开手道:“弟弟为何突然出现在了应天。”周允道:“我现在无处可去,便来跑来投奔哥哥。不知舅父大人现在何处,弟弟这就去拜会。”
大表哥道:“父亲大人并不在这应天府,而是在你二哥那里。”周允听此顿时哭笑不得:原来舅父竟然在西京洛阳,这一路他披荆斩棘只为投奔舅父,谁想到最后跑错了方向。不知是那日童贯记错了消息还是舅父故意谎称来了应天而实际去了洛阳,这些都已不重要,重要的是他现已身在这应天城。
大表哥见其表情失落,便笑道:“家父已来信说过京城之事,就算他此刻不在应天,弟弟也可以在这住上个三年五载。”周允收起失落之色,道:“既来之,则安之,往后就多麻烦大哥了。”
当晚周允便在表哥家住下,两位侄子见来了亲人,无比开心又缠着他玩了半天,本来他就无比疲惫,这一顿折腾更是精疲力竭。
周允歇了一夜,浑身酸痛稍微好了一些。他不愿在表哥家白吃白喝,便想再去找个抄写的营生。谁知表哥断然拒绝了周允的想法,并说家中资金充足,姑父生前之愿便是让他有朝一日登上朝堂,所以他现在最重要的任务是认真读书准备科考。表哥又道说他与一位应天书院的先生熟识,问周允有无兴趣进去学习。
周允对应天城的了解只有两点,其中之一自然是安史之乱时那场残酷的守城之战,还有就是有一个天下闻名的书院——应天书院。
宋时天下有四大书院,分别是应天书院,嵩阳书院,岳麓书院,白鹿洞书院。四者中当数这应天书院最为出名。昔日范仲淹守孝期间,受应天知府晏殊之邀来此讲学。范在当时是天下首屈一指的名臣,于是吸引了天南海北的读书人前来求学。打那之后应天书院便如范仲淹所言“天下庠序,视此而兴”,一百年来教出了多位状元和进士,很多还成为当世名臣。天下虽未对四大书院进行排名,但在大多宋人心中只有应天书院才配的上天下第一的名号。
不过周允来应天府时并没想过能进里面读书。因为这应天书院属于官学,所招学生多是达官贵人的子孙。虽然书院也会收些布衣子弟,但在京城时周允便已听说应天书院对平民子弟的入学选拔甚是严格,能进去的布衣都是天下间出类拔萃之人。只要你是不学无术之人,就算有万贯家财也是进不去这应天书院。
不料表哥却一幅胸有成竹的样子,说和这位先生熟的很,送他入学定没有什么问题。这位先生姓赵,听表哥说是宗室子弟,现在书院中身居要职,送几个人入学简直轻而易举。宋朝开国皇帝赵匡胤有兄弟三人,过了百年子孙早就上万。太祖宗族多被安排在西京洛阳,太宗宗族安排在汴梁,而魏王子弟地位最低,都被安排在应天。这位赵先生不知是魏王第几代子孙,也就是众多宗室子弟里最差那一脉,如今早没了月俸,唯一珍贵的便是姓氏。
当天晚上表哥便领周允去了那赵先生家,不过这位赵先生家中远比周允想象中要阔绰,文玩字画摆了满满一屋。周允听表哥说了他的作风,当然知道这些是从何而来,只能暗骂几句。
赵先生见来人是表哥,笑道:“李家掌柜,这些年你送了拙荆那么多布匹,今日终于来讨债了。”表哥笑道:“不敢不敢,那些都是免费赠送给夫人的,分文不取。”赵大人瞧见表哥带了人来,心中已猜到九分:“李掌柜,今日突然来访可是有事?”
表哥笑道:“我家有位兄弟自小便熟读经书,近日学习遇到了些瓶颈。便想在书院中旁听一段时间,好解开心中疑惑。不知先生能否行个方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