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娘的,没听见小少爷在跟你说话吗?山羊胡上来就扇了二娃一个大耳光。
二娃的半边脸立刻红了一片,嘴角渗出一丝血来。
师傅赶忙把二娃揽进怀里,下意识地说,咋打孩子哩……
他娘的,你还……山羊胡正准备上前对师傅再来一巴掌,胖子少爷一把推开山羊胡,有些不耐烦地说,别挡我,我在跟他说话呢。
山羊胡忍下来,往后退了一步,大手一挥对身后的人说,他娘的还站在那里干嘛,快把里面的家具都给我搬走呀!
一伙人这才反应过来,像苍蝇一样一窝蜂挤进屋里,顷刻间就把剩下的龙凤椅、床榻和摇椅搬了出来,径直往院子外走。
二娃眼见着师傅辛辛苦苦熬出血来才打造出的家具就这么被他们抬走了,心像刀割一样疼,冲着他们大喊一声,放下,不准你们搬。
这稚嫩的声音把大家都吓了一跳,谁也没想到,二娃竟然在这个时候会站出来喊一声,师傅也愣住了。
你他娘的小兔崽子。山羊胡二话不说,又是一个大耳光扇过来。
二娃的脑袋都被扇向了另一边,他转回头,狠狠地盯着山羊胡,两只眼睛像着了火似的,猛然扑向山羊胡,一张小嘴狠狠地咬向他的胳膊……
慌乱中,等山羊胡好容易挣脱出来,才发现自己的胳膊已经被咬下一块肉来,鲜血淋漓,山羊胡这下是真发了怒,索性手脚并用,对二娃拳打脚踢起来……
胖子少爷在一边直蹦跶,噢,打架了打架了……
说到这,老王苦笑了一声,语气并不悲伤,只是淡淡地说,我都快忘记有多疼了,那天,我只记得,他们在我身上乱踢,师傅扑在身上护着我,不一会儿,我就觉得裤裆里挨了一脚,那个疼呀……然后,我就昏过去了。
再后来呢?小刘皱着眉,心也纠了起来。
然后……我是后来听师傅讲的,他们把我送去了医院,住了好些天,蛋蛋也切掉了一个,说是肿了,被踢得坏死了。再然后,等我出院了,师傅就病倒了,病了整整两个多月,起也起不来……
说话间,老王一颗颗像羊粪蛋一样的眼泪又落了下来。
你师傅该有多心疼呀。妹妹忍不住插了一句,早已泪流满面。
谁说不是哩,这辈子,我就是师傅的命啊……说完,老王又呜咽起来,断断续续的声音像喘不上气来似的,浑身直抽搐。
小刘伸出一只手,轻抚着老王的背,不知该说什么。
第二天啊,篾匠就走了。过了一会儿,老王直起腰来继续说,他没脸见我们了……其实我和师傅都没怪他,谁叫我们是穷苦人哩。那个时候,能活着就算是不错了,穷苦人都有穷苦人的难处呐……
说完,老王抬起满是褶子的脸,用他浑浊的老眼望了望小刘,又看看妹妹,突然凄凄地笑着说,哪像你们现在,多幸福哩……
看着老王哭中带笑,笑中又哭的脸,一种说不出的酸楚瞬间涌进妹妹的心底,妹妹捂着脸扭头就往自行车那跑去,跨上车,狠狠地踩着脚蹬子,往回家的方向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