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声明：本故事纯属虚构，如有雷同、类同或相同算你走运或者倒霉，与作者无关，请勿对号入座。

题记

有没有那样的山能阻挡命运的乌云，

保佑从来不平坦的路程；

有没有这样的水能洗去所有的沉迷，

让众生轻盈；

可是我能如何？

总是越要越多，最后要解脱；

啊，谁能给啊?

水到何处自成漩涡?

有谁看见转山转水转不出自我，

看不完的尘世里，看不出辽阔！

——歌手李健

结婚两年多，戒烟限酒也一年了，终于当了爸爸，生了儿子！

张小波高兴呀。

他半躺在病床一侧，上半身靠着床板，医院的白被子搭着双腿，深情地看了一眼似乎一夜之间虚弱、憔悴了许多的妻子。

凌晨了，有些冷，能这样躺一会儿，比干坐着强，何况妻子章秀荔终于睡着了。

可能是上半夜喝了一包雀巢的缘故，张小波直到现在还兴奋不已。

他双腿叠摞，尽量少占床位，留给章秀荔多一些空间，好让她睡得自在一些。

他忍不住亲了秀荔的头发。他昨天帮她新洗的头发上又有了一股子汗味。昨天晚饭后，她好像是知道两小时后要发作、住院似的，催着张小波帮她洗了头发，她弯不下腰。

按武汉作月子的习俗，生了孩子一个月内是不能洗澡、不能洗头的，据说否则今后会容易生病、头痛。所以预产期到了的这段日子，章秀荔洗澡、洗头比较勤，她怕一旦发作了，再洗就是一个月后的事儿了。

张小波闻着汗味，才知道女人生孩子不只是疼，各种疼，更是体力活儿呢。

张小波觉得要珍惜，也要更爱为他生下儿子的秀荔了。

他又低了头，对着她的嘴唇亲了一下。

当然，张小波不是有意想吻醒章秀荔，只是激动地一时兴起，下嘴时却是蜻蜓点水似的轻柔。

张小波还特别想亲一下儿子，可惜孩子在另一间房子。昨夜生的几个孩子都在里面，有一名护士照看着。护士说早上的白班医生要做一些检查，之后会抱到产妇这边来喂奶，再就交给妈妈来照顾了。

都说新生婴儿会像一个小老头，但亲眼看到自己的孩子满脸打皱、脸色红通通的被包裹着，小波还是感觉很惊讶。好在一眼就看出，那小脸尤其是鼻子像我，额头像他妈。

正是黎明前，医院里非常安静，病房里有几人打着轻重缓急、节奏各异的鼾。章秀荔是昨夜这个病房里最后一个生孩子的人，她与其他人一样睡着了，就只张小波一人还睁着眼。

外面的天还黑着，亮着路灯，病房朝东的窗户可以看到远处楼房一角的天空慢慢亮出一抹霞色。慢慢，那一角天空升起大片的红晕，之后就是好看的云霞，灿烂而温暖，又是美好的一天。

早上快七点的时候，病号和陪护人员陆续醒了，洗漱上厕所什么的。

妇产科病房里女人多，张小波感觉越来越不好意思，不好再装睡，就起身再次走出了病房。

他在楼下独自转悠了一会儿，掏出正流行的诺基亚N95移动电话，将他先前在病床上静音编好的一条带有图片的彩信发了出去。

那一年，改变世界的苹果iPhone手机刚面市。一时炙手可热，红得发紫，不容易买到。而且，张小波认为他使用的诺基亚N95也不错，也是牛机之一呢。

张小波哪里知道，苹果iPhone是开创手机智能机时代的代表，而诺基亚数年后竟然被微软收购，关门大吉了呢。

七点多了，他的喜悦可以第一时间分享给亲友们，他们此时收到短信应该是同喜，而不是骚扰了。

勾选群发对象时，许多亲友他都勾了，却在几个名字前忧疑了片刻，有的勾了，有的放弃。

彩信写的是：

“各位长辈叔伯、哥哥姐姐，元旦次晨09年1.2日5：50，小小波顺产降临人世，母平我安，6斤7两，从今天起俺爹娘更要努力搞建设了！”

——用的是小孩子的口吻。

一个时代有它流行的行为，而这流行也固化了大家的思维和行为习惯，让人们如同大河里随波逐流的鱼。因此，有人引导流行，有人追逐流行，更多的人被流行所束缚。

许多人，包括企业看准了趋势，因势而起，却又习惯按定势滑行，今日的优势它日有可能成为劣势。有些创立和紧跟新时代的人，却在某一天被丢进时代的垃圾篓，被更新的时代和流行淘汰了。

张小波认为他的诺基亚N95手机的拍照功能还是不错的。他昨夜拍了几张孩子的照片，从中选了一张上传，作为彩信的配图。让孩子在亲友圈中亮亮相，应该发条图文并茂的彩信，他认为。虽然那时发彩信比普通短信麻烦一些，上传速度慢，并且接收彩信的人如果信号不好打开也会缓冲好几秒——正巧他所在的医院信号就不太好，但张小波认为这是值得的。那时只2G信号，而现在赶时髦的人已开始用5G手机了。

不一会儿，陆续收到一些亲友的恭喜恭喜、普天同庆之类的回信。

第一个打进电话的是他爸张志雄。

他说话慢，并且还有一些结巴。正是因为结巴，他长大后就有意慢些说话，这样会好一些。他小时候说话快，就结得很厉害。偏偏他的门牙正中还豁开一条大缝，而侧边一颗龅牙如同狗牙一般尖尖的立着。门牙豁缝导致他说有些话、发某些音时把不住门，口水向外喷，比如丈夫的夫、打麻将胡牌的胡字。

他们老家人管这叫豁巴齿。在几十年前的农村，龅牙、豁齿甚至于结巴不算毛病，很常见。如今的孩子不论城市、农村，这种情况大多戴牙箍矫正了，而结巴似乎消失了。

他摆水果摊，客人问苹果多少钱，他操着鄂北老家的农村话说，“这是今天新，新进的，新……新鲜呢，又脆……又甜，一斤两块……块……”

客人知道还有个零头被结巴卡住了，性子急的爽快人往往就自己先替他报了价：“两块八是吧？称几斤。”这时他就停了话，拿出塑料袋子，利落地帮客人择捡水果。当然，如果客人报的低，他会摇头继续报出价格。

那堆水果子中哪个是有干虫眼的、哪个是有碰撞窝的，哪些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甚至外表光鲜内里烂了的，他都清楚。他会看客人的情况，帮着客人挑选，将好看的亮给客人过目，也乘机将质次的捡进塑料袋底部。如果看起来像走亲戚的陌生人，那就多择些质差的，如果是常来的熟人，则不择或小择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