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林贵平与丁大胜和吴梦商议后,决定由丁家的准女婿向汉前掌管润州的石炭场,林贵平也不迟疑,当日下午便带着向汉前乘船前往润州。
船到润州后,林贵平吩咐向汉前带人下船至润州城寻找矿脉,他自己和陈四还得前往徐州招募工匠。
他渡过长江后经扬州船闸后继续沿运河北上,三日后到达了云龙山之北的徐州。
徐州古称彭城,帝尧时彭祖建大彭氏国,自古便是北国锁钥、南国门户、兵家必争之地,宋代置徐州,治彭城,领七县和利国监。
徐州州城有大运河经过,林贵平来的时候刚好是春暖大地,万物复苏的时候,运河上商贾云集,几十艘沙船、渔船排成了长龙,码头上到处是扛包挑担的帮工。
林贵平嫌此处腌臜,雇了个马车直奔城内客栈。车夫驾着马车进了徐州城门,颠颠簸簸走了一阵,“吁”的一声勒停了马车。
坐在车头的随从陈四扭头对车内的林贵平道:“官人,此处可是彭城最好的悦来客栈,官人看看还满意否?”
林贵平掀开车帘一瞅,眼前一杆浅绿色幡子迎风招展,上书两个大字“悦来”,朝右侧瞧了瞧,这客栈两层楼,进门处是个饭庄,看来这客栈既有打尖也有住宿。
林贵平下了车,对陈四说道:“那便在此处算了,你与车夫将车费结了。
客栈里的小厮赶迎上前来,叉手行礼道:“请问客官住宿还是打尖。”
“找两间上房,先住下来再打尖。”
“好勒,尊客两位,两间上房。”小厮对着里面吆喝一声,又对着林贵平一脸媚笑:“两位客官里面请。”
待进到房内,林贵平瞧着这客房比苏州城里的姑苏客栈、望云馆颇有不如,好在算是整洁,有事在身,他也顾不得那么多了。
“官人,是否就在此处打尖。”陈四进来问道。
“便在此处吧,也好打探些消息。”林贵平道
两人下得楼来,小厮领着在一个小桌旁坐定,林贵平也无太好胃口,吩咐道:“切一盘羊肉,来几个时蔬和两个果子,上一壶水酒。”
小厮忙道:“客官,时蔬眼下却是没有,小店有上好的春日新酒,客官要不要尝尝。”
“你这鸟店,冬日里的萝菔也没有么,新酒那便来一壶吧。”林贵平咤道。
“好嘞,客官,那上一盘腌萝菔,一盘大碗羊肉,四个果子,一壶新酒。”
这店里的厨子手脚甚快,不一会酒菜上桌,小厮弯腰笑道:“客官请慢用,有事招呼小的便是。”
“慢着,某有事想问问你。”
“客官请讲,小的若是知晓,定当相告。”小厮还是一脸媚笑,口齿伶俐,显见是个跑堂的老手。
“伙计,徐州何处有挖石炭之处。”林贵平问答,又示意了一下陈四,陈四从衣襟里掏出十个铜钱塞到小厮手里。
小厮脸上笑的更欢了,忙道:“客官若是问他人,定是不知,小人土生土长的彭城人氏,如何不知,徐州仅有两处石炭场,此处西北边有一小石炭场,自挖自销,不过石炭不多。若是客官要的甚多,徐州真没有,西南边的白土镇也是一处小矿场。”
小厮走后,林贵平边吃边嘀咕,看来吴先生讲的话也不可全信啊,徐州仅有两处小石炭场,他怎说徐州石炭甚多。
算了,小矿场就小矿场吧,只要有会挖煤之人就好。林贵平自我安慰,吃罢两人上房安歇,一夜无话。
其实徐州煤铁都不缺,彭城县旁边的狄丘还设有利国监冶铁,但大量开采石炭是在几十年后,由北宋著名词人苏轼(苏东坡)组织人手在白土镇发现了大量石炭,由此拉开了徐州采煤炼铁的帷幕。
第二日一早林贵平、陈四二人又雇上马车朝西北边的石炭场而去,一路走去越走越荒凉。
官道两侧的田野里刚孵化出来的蝗虫幼仔四处蹦跶,数个村庄的百姓拿着拍杆、拼命捕杀,有的拿着锄头挖坑,还有的吆喝着鸡鸭鹅上田间吃虫。
去年一场蝗灾导致百姓弃田逃荒的甚多,林贵平不由叹息,这要是去年就灭蝗,今年不就开始春耕了,这眼瞅着阳春三月了,春耕毫无动静,今年的粮食收成只怕又成问题。
这些饥民又要耗去朝廷数年的积蓄。叹息间马车进入了一个小山丘,车夫回头道:“官人,石炭场便在这山丘里面,路不太好,官人坐稳些。”
话音一落,车便蹦跶起来,这条路被运煤大车压的坑坑洼洼,走了一阵,林贵平感觉屁股都要肿了,无奈问道:“赶车的,那石炭场离此处多远。”
“回官人,离此处不到二里。”
“那你便停于路旁等待,我二人去去就回。”
两人下了车徒步前行,这座小山丘不高,树林密布,初春时节,树木都发了新芽,春意盎然。走过一片小树林,便见到山窝处搭了几个草棚,里面十几个衣衫褴褛的矿工正在劳作。
林贵平深知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低声吩咐陈四道:“一会你先上前找掌柜的谈石炭的价钱,我等顺道也买一船石炭回去。”
陈四点点头,领命上前,林贵平紧跟身后,草棚里迎出一个青色长袍,脸上黑一道白一道的壮汉,老远便吆喝道:“客官是否来买石炭,怎的不见大车。”
陈四道:“我等是来自苏州的客商,要的甚多,如何能带许多车来,自是用船运。”
那壮汉一听用船运,笑得露出一口黄牙,忙道:“客官里面请,这徐州石炭本不甚多,客官要上一船两船尚可,多了便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