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四道:“便是一两船即可,又不炼铁,要许多无用,石炭价几钱啊。“
林贵平故意摆着架子,也不理那壮汉,任凭陈四与他讨价还价,径直走进炭场内。
只见里面到处是东一堆、西一堆黑黑的石炭,有四五个矿井,矿井之上都搭着草棚,每个矿井处都有三四个矿工摇着井口的辘轳上煤。
他走上前去,见这些井上的矿工都是黑不溜秋一个,心忖这井下的矿工怕是都不成人样了。
矿工看到林贵平无一人吭声,他们对上门来看石炭的商贾已经见怪不怪。
林贵平弯腰看了看黑布隆冬的矿井,发现这矿井也不甚深,两三丈的样子,竖直的矿井下是几个水平的巷道,里面的矿工便是从巷道里采石炭出来。
林贵平叉手问候这些矿工:“诸位辛苦,某是苏州来购石炭的商贾。”
这些矿工从未见过哪个掌柜的如此客气,慌忙在衣服擦了擦手,拱手道谢,畏畏缩缩的也不敢答话。
林贵平道:“诸位都是这附近的乡邻吧。”
一个胆稍大些的年老矿工道:“官人客气,我等俱是这彭城当地乡民,农闲便来这石炭场赚些盐醋茶钱。”
“诸位挖石炭如此辛苦,工钱定是很高。”
“官人,确实比进城做工要高,一日总有个四五十文。”
林贵平心里有了数,挖石炭矿工的收入和苏州城里的零工基本一致。
“诸位,去年的蝗灾可是苦了各位乡邻了。”
一说起蝗灾,众人就七嘴八舌起来了。
“可不是,米价一涨再涨,原本最多一百二十文一石,去岁涨到两百文一石。”
“若不是官府赈灾,这米价只怕要翻倍。”
“别提官府了,要不是那皇帝老儿拜什么神,领着我等早日灭蝗哪有如此之贵的粮价。”
老矿工赶紧推了胡言乱语的小矿工一把,示意他噤声,拱拱手陪着笑脸对林贵平说道:“官人,乡村野民,胡言乱语,官人切莫放于心上。”
林贵平笑了笑,其实人家这话也没讲错,但他可不敢接口,转头望了望陈四,只见他正和那壮汉热切的攀谈,还贴心的站在林贵平的对面,这壮汉只能背对矿井,瞧不见林贵平在干什么。
林贵平扯了扯老矿工道:“老汉,借一步说话。”
老矿工不知道他要干甚,跟着来到一侧,粗糙黝黑的双手抱拳道:“官人有何吩咐。”
“某直话直说,此次买石炭矿是其一,其二是某在江南有一矿场,刚找到矿脉,需招募人手前往采掘,这工钱好说。”林贵平道
老矿工左右看了看无人,低声道:“官人,这处石炭场是彭城县尉的大舅子所开,我等皆是本地村民,如何敢不与他采石炭。”
林贵平冷笑道:“老汉只需告诉某想去不想去,某直接让县尉敲锣打鼓送尔等上船。”
老矿工冷眼瞧了瞧林贵平:“官人莫不是说瞎话,你一外地客商,如何能说动县尉。”
林贵平也不想再跟他啰嗦,直接道:“去某的矿场,熟手六十文一天,生手五十文一天,旬日一休,发一半工钱,包吃住,七日一荤,家眷孩子都可带去,孩子上矿场的学堂,不要钱。”林贵平瞧见了吴梦在吴山村搞的那一套,他就活学活用了过来。
老矿工听到无异是天上掉下的大馅饼,孩子可上学,不要钱,旬休还给一半工钱,吃住都管,这般好的东家上哪去找。
但他对县尉还是畏惧,便道:“若是官人真能让县尉放走我等,我等如何不肯去。”
林贵平道:“某也不要你将这炭场的矿工全部喊走,你找些熟手,这外面闹蝗灾,何处不好找人,随便一吆喝七八十人便来了。”
老矿工一听,惊呆了:“官人多大的炭场,如何要这多人。”
林贵平道:“这你不用管,某当下便去县衙,你明日带人来悦来客栈找某,跟侍候在店门前的衙役说找林官人即可。”
老矿工听到林贵平说衙役为他守门,便信了几分,目送着林贵平的背影远去。
回去的路上林贵平问陈四:“此处的石炭价几钱。”
陈四道:“石炭甚贵,每秤定价三十文(十五斤一秤),木炭每秤才十三文。”
林贵平道:“且先买了他的,日后我等自行开矿,这石炭自然价低。回县城后你且拿令牌和文书去县衙调两个衙役明日来客栈,告诉知县我等有军务,须募集十几名采掘石炭的矿工到两浙地界,令县尉不得为难。”
陈四道:“尊令。”
翌日,那老汉带着几个熟练矿工战战兢兢的来到悦来客栈,确实见到门口有两个衙役在守卫,顿时放了一百二十个心。
当下便与林贵平说好人数,林贵平让陈四带着知县开具的公文在此等候,人手凑齐便调用官船南下。老汉心里嘀嘀咕咕这官人公权私用,其实他哪知这里面的关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