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位五姑娘登时绷红了脸,哑口无言,看都不敢看老太太,只低着头不敢再说话。
屋子里静了一静,落针可闻。
直到老太太身边一位穿着松香色厚褙子的妇人温和而又关切道:“好孩子莫恼,老爷子屋子里失窃是大事,你也知道你祖父的脾气,刚刚你没来之前,你的几个姐妹兄弟都是问过的,今日白天你姐妹们都在园子里赏雪,丫头嬷嬷都在的,倒是你,一天不见人,你只管说说你在做什么,只要人证确凿,你祖母不会怪罪你的。”
妇人声音落下,老太太神情里多了几分慈祥。
气氛松懈下来,大家暗暗舒了一口气。
还是大太太会说话,才不显得大家在欺负一个没了母亲的孩子。
大太太最心善。
众人这么想着。
范昀面对这位大伯母,眼神里染了几分湿润,像是没娘的孩子带着几分委屈,“大伯母,过一阵子是我母亲的忌日,我这两天都在屋子里抄经书,此事我们二房院子里的人都可以作证,晚上也是没出去的。”
大太太闻言看了一眼门口的嬷嬷,那嬷嬷得令立即出去对质去了,过了一会再进来朝大太太点了点头。
大太太脸上露出了慈祥的笑容,耳后她看了一眼老太太。
老太太还那样正直地坐着,眼神有一搭没一搭地看着地上的范昀,带着玳瑁指甲的手指轻轻敲打着小案上,一咚一咚的,听得让人心悸,她沉默了一会,再次问道:“初一那晚,你去哪里了?”
范昀闻言心猛的一跳,抬起又黑又大的瞳仁,略带几分惊疑地看着老太太贺氏。
屋子里的人也都疑惑了,初一那晚不是半月前吗?
难道祖父屋子里失窃不是这两天的事?
怎么今日才问出来?
还是说祖母在故意找范昀的岔?
几个姑娘脸上都有了看好戏的兴奋。
范昀的惊疑只是一闪而逝,很快便镇定地答道:“祖母,那晚我在小梨园池塘边放花灯,小梨园的花嬷嬷可以作证!”
刚刚门口的那个嬷嬷又出去了,再进来时朝老太太点了点头。
老太太闭上眼不再说话。
大太太看了一眼老太太的神色,对着大家笑着道:“好了,夜深了,大家都回去歇着。”说完亲自上前扶起范昀,很温柔地问道:“冻着了吗?”忙把自己手里的手炉塞到她手上。
范昀感激地屈膝一礼,随着众人离开了黎阳院。
她的管事嬷嬷韩嬷嬷早在外头等的心惊胆战,此刻见她完好地从里头出来,摸一把眼泪搓了搓冻僵的手,连忙抬脚过去扶住了她,走近一瞧,才发现她脸色冻的有些苍白。
“小姐……”她哽咽着,欲言又止,
范昀疲惫摇了摇头,示意她什么都不要说,她膝盖疼得很,冻僵了,只得扶着韩嬷嬷的手臂艰难地往二房的六如轩走。
到了快入二房院落的长廊,范昀突然停住了脚步。
长廊两边都是空旷的庭院,花草掩盖在积雪之下,冷风嗖嗖,长廊上挂着的羊角白玉灯晃了晃。
身边再无他人,四周清晰可见,无人偷听。
范昀纤瘦的手指扣入韩嬷嬷的手腕,声音清冷如寒夜的风:
“嬷嬷,初一那夜我出事,只有玉环,冬霜和明水知晓,到底是谁泄的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