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和的一番话让天子瞬间沉默下来,当今的天子十二岁继位,早年间懵懂无知,由中官把持朝政。现在的天子已经二十七岁了,早已成年,也早已亲政。对于权力的认知早就不再是懵懂无知的时候了,尤其是前两年王美人的死,让这位原本贪玩疏懒的天子有所醒悟。
皇家后宫的争斗,其激烈程度丝毫不亚于朝堂之上,自己的美人被毒死,自己却在一群宦官的劝诫下不得不放弃追查缘由结果。
那时候这位天子就重新审视了自己手中的权利,才发现外朝的权利都被士人拿走了,内朝的权利都被那些老中官们拿走了,自己似乎只是一个盖印玺的提线木偶。除了可以享受人们的朝拜,享受皇室的奢华以外,似乎根本没有多大权利。
天子扭头看向封谞,眼神凛冽犹如一股刀芒。当今的天子要做一件大事,要做一件天大的事,可是这位当今天子意识到自己手上的权利不足以完成时,感到了沮丧,迷茫。现在刘和的一番话彻底提醒了这位天子,在这天下中,洛阳内,有的是忠心的臣子,自己只有扶持这些忠心的臣子,才能获取真正的权利。
旁边的两个老中官从天子的眼神中看到了凛冽的杀意,这些年来随着天子渐渐年长,他们已经无法控制天子了,虽然天子顾念旧情,给予了他们很多权利,但是天子已经不再完全信任他们了,他们也因此无法轻易的犹如当年一般,口含天宪,颐指天下了。
“陛下,封谞跟随陛下多年,怎会假传圣旨,定是这虎贲兵吏诬蔑。他们损坏了陛下的花圃,担心陛下责罚,才想出如此狠毒的言辞诬陷封谞啊!”
离天子最近的那两名老中官其中的一名偏胖的上前向天子说道,一边说一边指向刘和,神情时而悲怜,时而愤怒。脸上的肉还随着表情微微颤动,看上去很是滑稽。此人正是十常侍之一的赵忠,现兼任大长秋一职,权倾朝野。
旁边的另一人便是张让,跟赵忠相比,张让显得干瘦许多,可能是年纪更大的原因,张让脸上的沟壑很深,眼眶深陷,一看就是很有城府的人。
此时张让也出声附和道:“陛下,这区区一名虎贲军的兵吏之言,实在难以判断事情真假。封谞入宫多年,对陛下忠心耿耿,又怎会不懂规矩呢?”
听着两名中官的劝解,再看看沉吟不语的天子,刘和明白此刻决不能有任何退缩,只要此次无法告倒封谞,那自己面临的必然是牢狱之灾,而在牢狱中,万一家中势力拯救不及时,自己是否能保住性命难以掌控了。
既然自己从一开始就决心不让封谞有机会整治自己,那就一定要破釜沉舟,把封谞的罪责彻底坐实,并且要想尽办法先让天子把封谞下牢。
“启禀陛下,臣今晨回虎贲军营复命时,看到了几名昨日从圃囿内运送木材的劳力,心中颇为疑惑,便派遣了几人跟踪,想查明白他们到底是不是奉了天子之命运送。”
封谞一听,顿时慌了,对着刘和张口骂道:“竖子小儿……你……”
“闭嘴!”天子看了眼封谞,出声呵斥,然后扭头转向刘和。“你继续说。”
刘和立即接着说道:“结果令臣十分震惊,臣没想到这封谞如此大胆。先是假传圣旨,调派天子禁卫,而后竟然盗卖天子的珍稀古木。而且那贩卖之人,昨日还因为出售太平符水,喝死了多名百姓,被押入牢狱,还未审讯完,便被封谞大人派人从牢内提了出来。”
天子眯着眼睛,显然又被刘和的话撩起了怒火,只是表面上还在抑制。沉声向刘和问道:“此人现在在哪里?”
“臣已经将其关押,原本准备让周大人向陛下禀报此事。臣虽心忧此等欺君违逆之事,但皇命职责所在不敢擅离职守,所幸今日遇到陛下出行来此,故而才斗胆向陛下进言。所有不妥之处,请陛下责罚。”
“把人押上来!”
刘和应诺之后,赶忙下去让徐他和许昭把抓捕到的那马氏兄弟二人羁押到天子面前。
还没等天子问话,两人看到了封谞后,赶忙呼喊道:“封常侍,快救救我兄弟二人啊!”
刘和上前一人一脚将其踹倒,然后转身向天子施礼道:“陛下,就是此二人,现在可向其审问了。”
天子看着这一对无知的兄弟,当着自己的面竟然还敢向找封谞,让其解救他们二人。天子当下气急而笑,挥了挥手,让刘和直接审问即可。
刘和厉声问道:“那珍稀古木来自何处?”
马氏兄弟二人现在已经知道面前站着的是天子了,两人全都吓傻了,诺诺不敢言语。
刘和冷笑一声,说道:“尔等私自从圃囿盗取皇室珍木,乃为重罪,当罪遗三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