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艾瑞克已经在大厅里等候了许久。
他刚刚穿过了一整个盔甲长廊,从宴厅绕到了帝廷正门,一路小跑,大汗淋漓,终于来到了皇宫大厅。
结果!除了殿军和打扫的侍女,皇帝呢?首相呢?怎么一个人都没来!
大厅的四面都挂着水帘,水力转动的扇叶将清凉的水汽吹入皇宫大厅,清凉的水汽使尚未醒酒的老艾瑞克打了个激灵。
饶是如此,汗液依然顺着脖颈钻进领口,酒气因为跑动而在胃中翻滚,通过喉管冲进鼻腔,可把老艾瑞克整得够呛。
老艾瑞克感觉似乎有些冷,他的身体开始颤抖。
“见鬼!真是不够意思!一个人都没来!这简直是太不够意思了!”
老艾瑞克眼看四下空空,竟在大厅里跳起了“踢踏舞”——酒劲上头,他气得连续跺了好几脚。
“艾瑞克大人好兴致呢,这里可不是萨尔斯女孩开的异国酒馆。”
大厅的大门被推开,首先就是一个令人恼怒的声音传了进来。
阴阳怪气的声音让老艾瑞克感到恶心,待看清来者后,老艾瑞克便更觉反胃到要吐出来了。
“嗝!我当是谁呢!原来是赫赫有名的‘章鱼爵士’啊,你也是闲着来跳舞的?”
老艾瑞克扭过头,一阵“酒气龙息”从口中狂涌而出,直把庞克拉逼得皱眉。
庞克拉那油亮的头顶似乎都被熏成了酒色,他使劲掐着鼻子,“啧……小心弄坏陛下的藏品,艾瑞克‘大人’。”
他的重音似乎在提醒老艾瑞克注意自己的身份。
“嗯,从陛下还是公爵时开始,我就一直追随陛下,十余年,我的确碰碎过不少东西,例如敌人的盔甲,以及……逆臣的头盖骨。”艾瑞克转过一边,不再打算和庞克拉浪费口舌。
庞克拉笑了笑,看起来丝毫没有听出老艾瑞克的嘲讽,“那从今往后,我的工作就拜托你协助了,艾瑞克大人。”
“你这话什么意思?”
“做你擅长做的,敲碎逆臣的头盖骨。”
老艾瑞克刚想继续追问,只见门外一下子整齐走进了十余个殿军卫士,他们的脚步声仿佛有节奏的战鼓。
只听门外的宫廷总管高声唱道:“君王驾临!”
老艾瑞克和庞克拉相视一望,十分默契地朝着大门的方向一同俯身行礼。
通过眼角的余光,他们看到了殿军身后守护着的那位统御诸王的罗斯里克皇帝瓦茨拉夫二世——他紧闭着双唇,蓄着浓厚的黑白双色的胡子,目光中透露出神圣的威严。
大概是因为他步入中年,所以体态有些发福,他像装在套子里的人一样,用厚披风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
唯一露出来的右手也是戴着皮手套,握着秘银色的风玫瑰权杖,虽然行动略显迟缓,但依然能体现出作为君主应有的庄严。
“你们都退下吧,让我和艾瑞克爵士以及庞克拉爵士好好谈谈。”
殿军侍卫们领命之后很快便列阵而退,哪晓得他们一走,皇帝立刻就像变了一个人似的,软软瘫倒在王座上。
如同一个快漏气的牛膀胱那样,他对两人开口的第一句话竟然是:“你们谁把酒给我拿过来?”
不待老艾瑞克有所反应,庞克拉就早已从身后拿出备好的金杯,然后从腰带上取下一瓶“玫瑰露”。
熟练地斟上一杯,很快便恭恭敬敬地呈到了皇帝的面前,“克德兰的玛格丽特王妃进贡的国酒,陛下请慢用!”
皇帝一只手接过酒杯,另一边顺手就把手杖扔给了庞克拉,。
之前紧闭着的双唇此刻像是打开的无底深渊一般,将杯中的美酒悉数倒入。
口中还不忘嘟哝着:“早知道就不把腰板挺那么直了,那些蠢货爵士一个个也跟喝醉了酒一样东倒西歪。”
“现在感觉如何,陛下?”庞克拉殷勤地满上酒杯。
真像是一条狗。老艾瑞克心中想道。
“不怎么样,余每天都得在外国客人和自家封臣面前摆摆样子,实在是无聊透顶。”皇帝喃喃地说道。
“不过,某些得意洋洋的领主们,倒是值得考虑让他们永远滚出我的土地。”
“陛下所言极是。”庞克拉时刻不忘了献上他的殷勤,惹得老艾瑞克微皱起眉头。
说着,皇帝摇晃酒杯,微醉的眼睛看向老艾瑞克的方向,有那么一刻,两个人倒像是刚刚一起喝过酒的老酒鬼一样,格外亲近。